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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何,有蕃将沙吒利者,初立功,窃知柳氏之色,劫以归第,宠之专房。及希逸除左仆射,入觐,翊得从行。至京师,已失柳氏所止,叹想不已。偶于龙首冈,见苍头以駮牛驾辎軿,从两女奴。翊偶随之。自车中问曰:“得非韩员外乎?某乃柳氏也。”使女奴窃言失身沙吒利,阻同车者,请诘旦幸相待于道政里门。及期而往,以轻素结玉合,实以香膏,自车中授之,曰:“当遂永诀,愿置诚念。”乃回车,以手挥之,轻袖摇摇,香车辚辚,目断意迷,失于惊尘。翊大不胜情。会淄青诸将合乐酒楼,使人请翊。翊强应之,然意色皆丧,音韵凄咽。有虞侯许俊者,以材力自负,抚剑言曰:“必有故,愿一效用。”
翊不得已,具以告之。俊曰:“请足下数字,当立致之。”乃衣缦胡,佩双鞬,从一骑,径造沙吒利之第。候其出行里余,乃被衽执辔,犯关排闼,急趋而呼曰:“将军中恶,使召夫人!”
仆侍辟易,无敢仰视。遂升堂,出翊札示柳氏,挟之跨鞍马,逸尘断鞅,倏忽而至。引裾而前曰:“幸不辱命!”四座惊叹。
柳氏与翊执手涕泣,相与罢酒。是时沙吒利恩宠殊等,翊、俊惧祸,乃诣希逸。希逸大惊曰:“吾平生所为事,俊乃能尔乎?”
遂献状曰:“检校尚书金部员外郎兼御史韩翊,久列参佐,累彰勋效,顷从乡赋。有妾柳氏,阻绝凶寇,依止名尼。今文明抚运,遐迩率化。将军沙吒利凶恣挠法,凭恃微功,驱有志之妾,干无为之政。臣部将兼御史中丞许俊,族本幽、蓟,雄心勇决,却夺柳氏,归于韩翊。义切中抱,虽昭感激之诚,事不先闻,固乏训齐之令。”寻有诏,柳氏宜还韩翊,沙吒利赐钱二百万。柳氏归翊。翊后累迁至中书舍人。
桂华按《泾林杂记》:唐伯虎名寅,字子畏,才高气雄,藐视一世,而落拓不羁,弗修边幅,每遇花酒会心处,辄忘形海其诗画特为时珍重。锡山华虹山学士尤所推服,彼此神交有年,尚未觌面。唐往茅山进香,道出无锡,计还桌时,当往诣华倾倒。晚泊河下,登岸闲行,偶见乘舆东来,女从如云,有丫环貌尤艳丽。唐不觉心动,潜尾其后。至一高门,众拥而入。唐凝盼怅然,因访居民,知是华学士府。唐归舟,神思迷惑,辗转不寐。中夜忽生一计,若梦魇状,被发狂呼。众惊起问故,唐曰:“适梦中见一天神,朱发獠牙,手持金杵云:”进香不虔,圣帝见谴,令我击汝。‘持杵欲下,予叩头哀乞再三。云:“姑且恕尔,可只身持香,沿途礼拜,至山谢罪,或可幸免。
不则祸立降矣。‘予惊醒战悚。今当遵神教,独往还愿。汝辈可操舟速回,勿溷乃公为也。“即微服持包伞,奋然登岸,疾行而去。有追随者,大怒逐回。潜至华典中,见主柜者,卑词降气曰:”小子吴县人,颇善书,欲投府上写帖,幸为引进。“
即取笔书数行于一纸授之。主者持进白华,呼之入。见仪表俊伟,字画端楷,颇有喜色,问:“平日习何业?”曰:“幼读儒书,颇善作文。屡试不得进学,流落至此。愿备书记之末。”
公曰:“若尔可作吾大官伴读。”赐名华安,送至书馆。安得进身,潜访前所见丫环,云名桂华,乃公所素宠爱者,计无所出。居久之,偶见郎君文义有未妥处,私加改窜,或为代作。
师喜其徒日进,持文夸华。华曰:“此非孺子所及,必倩人耳。”
呼子诘之,弗敢隐。因山题试安,援笔立就。举文呈华,手有枝指。华阅之,词意兼美,益喜甚,留为亲随,俾掌文房。凡往来书札,悉令裁复,咸当公意。未儿,主典者告殂,华命安暂摄,出纳惟慎,毫忽无私。公欲令即代,而嫌其未婚,难以重托,呼媒为择妇。安闻,潜乞于公素所知厚者云:“安蒙主公提拔,复谋为置室,恩同天地。
第不欲重费经营,或以侍儿见配可耳。“所知因为转达,华曰:”婢媵颇众,可令自择。“安遂微露,欲得桂华。公初有难色,而重违其意,择日成婚。另饰一室,供帐华侈。合卺之夕,相得甚欢。居数日,两情益投,唐遂吐露情实,云:”吾唐解元也,慕尔姿容,屈身就役。今得谐所愿,此天缘也。
然此地岂宜久羁,可潜遁归苏,彼不吾测,当图谐老耳。“女欣然愿从,遂买小舟,乘夜遄发。天晓,家人见安房门封锁。
启视室中,衣饰细软,俱各登记,毫无所龋华沉思莫测其故,令人遍访,杳无形迹。年余,华偶至阊门,见书坊中坐一人,形极类安。从者以告,华令物色之,唐尚在坊,持文翻阅,手亦有枝指。仆尤骇异,询问何人。旁云:“此唐伯虎也。”归以告华,遂持刺往谒。唐出迎,坐定,华审视再三,果克肖。
茶至而指露,益信为安无疑。奈难以直言,踌躇未发。唐命酒对酌,半酣,华不能忍,因缕述安去来始末以探之。唐但唯唯。
华又云,“渠貌与指颇似公,不识何故?”唐又唯唯,而不肯承。华愈狐疑,欲起别去。唐曰:“幸少从容,当为公剖之。”
酒复数行,唐命童秉烛前导,入后堂,请新娘出拜。珠珞重遮,不露娇面,拜毕,唐携女近华,令熟视之,笑曰,“公言华安似不佞,不识桂华亦似此女否?”乃相与大笑而别。华归,厚具妆奁赠女,遂缔姻好云。
绿珠按宋乐史《绿珠传》:绿珠者。姓粱,白州博白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