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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子墨子曰:'言足以复行者,常之;不足以举行者,勿常。不足以举行而常之,是荡囗也。'
子墨子使管黔敖游高石子于卫,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去而之齐,见子墨子曰:'卫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之也。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伤!古者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且翟闻之为义非避毁就誉,去之苟道,受狂何伤!'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啖人食也。'子墨子说,而召子禽子曰:'姑听此乎!夫倍义而乡禄者,我常闻之矣。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焉见之也。'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贫而谓之富,则怒,无义而谓之有义,则喜。岂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则三而已矣。'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则三而已矣?子未智人之先有。'
后生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岂有罪哉?吾反后'.子墨子曰:'是犹三军北,失后之人求赏也。'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术而已。'子墨子曰:'不然,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诛,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则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诛而不作,是无所异于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诛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义将匿邪,意将以告人乎?'巫马子曰:'我何故匿我义?吾将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则,一人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利己;十人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利己;天下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利己。一人不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说子亦欲杀子,不说子亦欲杀子,是所谓经者口也,杀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恶利也?若无所利而不言,是荡口也。'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今有一人于此,羊拧∷豢,维人但割而和之,食之不可胜食也。见人之作饼,则还然窃之,曰:"舍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窃疾乎?'鲁阳文君曰:'有窃疾也。'子墨子曰:'楚四竟之田,旷芜而不可胜辟,呼虚数千,不可胜,见宋、郑之闲邑,则还然窃之,此与彼异乎?'鲁阳文君曰:'是犹彼也,实有窃疾也。'
子墨子曰:'季孙绍与孟伯常治鲁国之政,不能相信,而祝于丛社,曰:"苟使我和。"是犹弇其目,而祝于丛社曰:"苟使我皆视".岂不缪哉!'
子墨子谓骆滑牦曰:'吾闻子好勇。'骆滑牦曰:'然,我闻其乡有勇士焉,吾必从而杀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与其所好,度其所恶。今子闻其乡有勇士焉,必从而杀之,是非好勇也,是恶勇也。'
十二
贵义第四十七子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今谓人曰:"予子冠履,而断子之手足,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冠履不若手足之贵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杀子之身,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天下不若身之贵也。争一言以相杀,是贵义于其身也。故曰,万事莫贵于义也。'
子墨子自鲁即齐,过故人,谓子墨子曰:'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处,则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则食者众,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为义,则子如劝我者也,何故止我?'子墨子南游于楚,见楚献惠王,献惠王以老辞,使穆贺见子墨子。子墨子说穆贺,穆贺大说,谓子墨子曰:'子之言则成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贱人之所为",而不用乎?'子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药然,天子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农夫入其税于大人,大人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故虽贱人也,上比之农,下比之药,曾不若一草之本乎?且主君亦尝闻汤之说乎?昔者,汤将往见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问曰:"君将何之?"汤曰:"将往见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贱人也。若君欲见之,亦令召问焉,彼受赐矣。"汤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药此,食之则耳加聪,目加明,则吾必说而强食之。今夫伊尹之于我国也,譬之良医善药也。而子不欲我见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因下彭氏之子,不使御。彼苟然,然后可也'.
子墨子曰:'凡言凡动,利于天鬼百姓者为之;凡言凡动,害于天鬼百姓者舍之;凡言凡动,合于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为之;凡言凡动,合于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者舍之。'
子墨子曰:'言足以迁行者,常之;不足以迁行者,勿常。不足以迁行而常之,是荡口也。
子墨子曰:'必去六辟。嘿则思,言则诲,动则事,使三者代御,必为圣人。必去喜,去怒,去乐,去悲,去爱,而用仁义。手足口鼻耳,从事于义,必为圣人。'
子墨子谓二三子曰:'为义而不能,必无排其道。譬若匠人之斫而不能,无排其绳。'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为一犬一彘之宰,不能则辞之;使为一国之相,不能而为之。岂不悖哉!'
子墨子曰:'今瞽曰:"巨者白也,黔者黑也。"虽明目者无以易之。兼白黑,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虽禹汤无以易之。兼仁与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