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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况钟知苏州,初至,佯不解事。吏抱案请署,钟顾左右问吏,吏所欲,行止辄听。吏乃大喜,谓太守愚。阅月,集诸吏诘之曰:“某事应行,若故止我;某事不应行,若故诱我行。是皆有贿!”缚诸吏,投庭下。诸吏皆大惧,谓太守神明。
正统中彩绘宫殿,需牛胶万馀斤,敕使督周文襄供办。公时赴京,道遇使者,请公还给。公曰:“第行至京,自有处分。”及至京,乃言库所贮皮,岁久且坏,请出煎给;归拨馀米、买皮输纳。以新易陈,实为两得。
文襄阅死狱,每使吏抱成案,读之至数万言。反手立听,时忽肯首,喜曰:“幸此可生。”
英庙北狩,卤大入寇。时坝上仓场,粮料山积,于忠肃急令纵火焚之。或以事重须待诏,公曰:“事有经权,今寇在目前,缓之适以资卤,致持久坐困,于我非计。”
陈都宪镒巡抚陕西,民饮其德,呼为“髯爷爷”.有疾者,誓为公舁舆以祷,出则民争来舁,麾之不止。
黄用章[绂]参政四川,道崇庆,忽风起舆前,拥不得行。用章曰:“即有冤,吾为若理。”风遂止。既抵州,沐祷于城隍,梦中若有人曰“州西寺、州西寺”云。密访州西,果有寺,当孔道,倚山为巢。乃率吏兵急抵寺,尽系诸僧。一少而狞,诘之无牒。命涂醋垩额,晒洗之,有巾痕。用章叱之,尽得奸状:夜投宿者,沉寺阴巨池中,众分其资;有妻女,分隐窖中。于是杀僧毁寺,行旅晏然。
韩王内使李毅等,不乐府中,忽作令旨启城,挟弓跨骑,越关诣京,奏讦王过。所司请勘,尹直曰:“毅不安王府,逃亡,罪一;诈令旨开门,罪二;越关,罪三;摭王小过当杀,罪四。岂得听彼虚言以勘王?”遂押还府。
吴石冈守临江,郡有僧刹道观,并列孔庙,扁曰“三教坊”.下车,既废而易之日“崇儒”.毁其屋,以葺官廨;汰其僧道,悉配以尼。刊说《社学辨惑启迷》,一郡翕然。
刘文靖、李西涯、谢木斋同在政府,遭遇圣明。时人语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蒋恭靖守维扬时,上南巡,六师俱发。计夫役舟骑,供费不资。扬民汹汹,无以自存。恭靖惟站设二十,更番迭遣。计初议,减可什八,他亦推类递减之。上供无缺,而民不扰。
祝某守南昌,有民犬咋宁府鹤,卒来讼云:“鹤本御赐,金牌可验。”祝判云:“鹤带金牌,犬不识字,禽兽相伤,何与人事?”竟纵犬主。又两家牛斗,一至死,判云:“两牛相争,一死一生,死者同享,生者同耕。”
汪应轸知泗州,武庙将南巡,中使绎络道路,恣为求索。公率壮士百馀,列舟次,呼声震地。中使沮丧,公麾从人速牵舟,顷刻百里出泗境。后至者,敛戢不敢肆,公反礼遇之。于是皆咎前使而德公。
大司徒雍泰巡盐南淮,见灶丁鳏贫者几二千人。比及二年,具与完室。既去,淮人咏之曰:“客边检橐浑无物,海上遗民尽有家。”
杨文忠当国,区画调度,取办俄倾。常命中书十馀辈,操牍以从,公一一口授,动中机宜。
故事:吏部大僚所接见,每不能数语,以示严冷。徐存斋佐铨独曰:“果尔,何以尽人才?”乃折节怡色,见必深坐,亹亹咨访边腹要害,吏治民瘼,错及寒暄可怜语,冀以窥见其人。
韩襄毅才识明敏,凡临众奏事,动发数百言,皆引经据律。其所设施,永惬舆情。其后官民皆遵守之,号曰“韩都例”.
徐九经尹句容,循廉最着。尝图一菜于堂,曰:“古人有言:’民不可有此色,官不可无此味‘.”及去,儿稚挽衣,泣曰:“毋去我!”其长者曰:“幸惠训我。”九经泣曰:“俭则不费,勤则不堕,忍则不争:保身及家之道也。”父老镂所画菜,而书俭、勤、忍于上,曰:徐公三字经。
谭让为南昌通判,初政严厉。夜有书廨壁者曰:“虎豹在山,雷行于天,人宜自度,不可犯谭。”让顾视笑曰:“为政不能使民无犯,而使民不可犯耶?”更治简缓。
杨云才多心计,为荆州同知,适改拓郡城。时钱谷已有成额,而台使者檄下,欲增二尺许。监司守令,争欲溢故额,云才曰:“无庸也。”乃驰至陶所,视其模,怒曰:“是不可用!”自制模付之。诸公视模,了无以异。盖阴溢其模,积之正如所增数。城成,白其故,监司大服。
补遗
严文靖语其子曰:“吾才小弱而慈,不称大任。所不愧者,吏部一官,能使长安金贱而士贵,其缙绅不四顾而有憾于岩穴。”
周莱峰[思兼]知平度州,巡行阡陌,不从舆隶,仅缚一蓝舆,置饭一盂其上,令乡民以次舁行。民欢呼迎曰:“吾父来!”
宋景濂初学于闻人梦吉,继学于吴莱。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不观。致仕后,在青萝山辟一室,曰静轩,闭户纂述,人罕见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