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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黄伯固[巩]劾江彬,员外陆震亦具疏。见巩草,即自毁,同署名进。彬大恨,下诏狱,五日三讯,杖五十,死矣复苏。书示诸子,曰:“吾笔乱,吾神不乱也。”
宋御史[瑮]家居,有牛蹊柳氏田。柳氏故悍格,杀牛而遣子弟诟毁。瑮敕家人毋与竞。有狂醉者,骂久堕水中,瑮使人援出之,易以己衣,迎谓之曰:“与而家世好,即奈何以小忿弃之?”乃鞭牧儿,以肩舆送归,谢其父老。父老大惭。
太学孙育,邃庵相公乡人,受知遇独隆。霍文敏既劾罢公,犹欲根柢公门士。育遂私于霍,录公他事以自托。已而育死,公易服吊之,育子泣曰:“人子不敢言亲过,然父实负公,敢辱公吊?”公曰:“予为人所陷,馀波及人,我实累汝父。彼身家是虞,借予以脱耳。子顾不谅我,又负汝父矣。”人皆服公。
杨伯修[爵]以建言系狱,数年得释。抵家未几,校忽至,伯修曰:“若复来乎?”校素敬慕伯修,慰之曰:“有他往,特一省公。”伯修笑曰:“吾知之。”与校饭。饭粝,校不堪,伯修略茹自若。食已,曰:“行乎?”校曰:“请一人为别。”伯修立屏后呼曰:“朝廷有旨见逮,吾行矣!”即揽袂行。
徐文贞[阶]督学浙中,试卷有”颜苦孔卓“之语,文贞署云:“杜撰!”后发卷,秀才前对曰:“扬子《法言》,非敢杜撰。”文贞应声云:“不幸早第,苦读书未多。”因降阶,再揖谢秀才去。
苏州曹太守,新构一室,喜藻绘其槛壁,罗致诸画史。有阴入沈石田姓名,出片纸拆之,遂遄往讫工。或曰:“谒贵游可免。”先生曰:“往役,义也;求免贵游,不再辱乎?”
胡孝思以迎驾诗,被诬坐诅咒不道。系禁时年已八十,了无怖慑。取诏狱、柱械之类,曰《制狱八景》,为诗纪之。客笑曰:“君正坐此,尚何吾伊为?”孝思淡然不辍,曰:“作诗当死,不作诗遂免死乎?”人谓孝思意气胜苏长公。
张太岳[居正]执政,权倾一时。朱正色令江陵,相府家奴犯者,或榜系穷治,不少贷。太岳奇之,广为延誉,卒至通显。
李兴化[春芳]廷试后,同志集饮。适某堂上遣官至,延入内,与语而别。人皆知传胪信至,贺之,李坦然曰:“拙卷亦与进呈。”神色不动。
熹庙时,逮者至吴县,令持牒见周[顺昌]吏部。吏部慨然曰:“吾办此久矣!”顾左右曰:“一僧求庵额,未应。”因命笔书”小云楼“三字,掷笔笑:“了此,别无馀事矣!”
雷介公[演祚]在狱,读《易》不去手。亲友往视之,出蔬菜,浮白萧然,不知患难。以布作帷,大书其上:“平生仗忠义,此日任风波。”
阮大铖矫诏杀周仪部[镳],仪部言笑自若,口占绝句云:“死生千古事,犹留一寸心。”语左右曰:“为恶而死,则死有馀辱;为善而死,则死有馀荣。”遂与雷公就缢。
陆贞山[粲]将劾张、桂,夜草疏而鬼哭于庭,贞山叱曰:“非二氏家鬼耶?何自阻我?”草具亟上之。
高祖微时,过临淮。郭山甫奇之,深相结纳,备陈天表之异。退语诸子曰:“吾视若曹,都非田舍郎,往往有封侯相,今始知皆以此公。”
滁阳王将以仁孝配高祖,而未决。夫人张氏曰:“今天下乱,君举大事,正当收览豪杰。一旦被为他人所亲,谁与共事者?”王遂决。
高帝渡江至太平,陶安率父老迎谒,惊相谓曰:“龙姿凤质,非常人也!”
刘诚意在胜国,屡仕不合,时无知者。惟西蜀赵天泽奇之,以为诸葛孔明之流。
吴元年,中书省设座,将奉小明王,行正旦贺礼。刘伯温大怒曰:“彼牧竖,奉之何为?”遂陈天命所在,太祖大悟。
高帝欲择相,问伯温:“杨宪、汪广洋、胡惟庸,孰可者?”伯温对曰:“皆不可。”帝怪问之,曰:“宪有相材无相器,广洋褊浅不足用,惟庸偾辕破犁犊也。”后皆如刘言。
徐中山既定中原,遂蹙元主于开平,阙其围一角,使逸去。常开平不欲,中山曰:“是虽彝也,然常久帝天下,吾主上又何加焉?将裂地而封之乎?抑遂甘心也?既皆不可,纵之固便。”
会稽杨维桢,以文主盟四海。王彝独薄之,曰:“文不明道,而徒以色态惑人取媚,所谓淫于文者也。”作《文妖》数百言诋之。
练则成为御史,家居恒发堂下甃砖,令诸子朝运而出,暮运而入。微问家人:“郎君谁健者?”曰:“大郎运独多。”则成曰:“是存吾祀。”洎则成忤上论死,诸子戍边,长子以健独存。
建文帝既得燕谋,密敕张信手致文皇。信以告母,母曰:“不可。若父尝言王气在燕,王者不死,非女能执。不如转祸为福。”信遂改图推戴。
太和杨伯川,有人伦鉴。杨士奇十四五时,与陈孟洁往诣之。伯川以二人皆故人子,款洽移时。酒酣,顾孟洁曰:“子不失风流进士,杨郎虽寒士,后当大用。惟予老,不及见,其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