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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愚按饮食劳倦颇同而理异也。王安道先生曰:劳倦伤、饮食伤二者,虽俱为内伤,不可混而为一。夫饮食受伤而留滞不化,则有余矣,有余者泻之;伤饥失饱致损脾胃,非有积滞,则不足矣,不足者补之。如东垣枳术丸之类,虽曰消导,固有补益于其间,然亦施于不甚伤者耳,原非以为通行之药也。盖停滞之物,非枳术丸之力所能去者。若泥于消导而弗知变,则不善用前人之意矣。
内伤发热
内伤发热,是阳气自伤,不能升达,降下阴分而为内热,乃阳虚也,故其脉大而无力,属肺、脾;阴虚发热,是阴血自伤,不能制火,阳气升腾而为内热,乃阳旺也,故其脉数而无力,属心、肾。经曰:脉大而无力为阳虚,脉数而无力为阴虚。无力为虚,有力为实。
愚按阳虚发热者,宜用补中益气汤以升补阳气;阴虚发热者,宜用六味地黄丸以培补阴血。总论二症,虽有阴阳气血之分,实则皆因脾胃阳气不足所致,其发热,属形病俱虚,余故禁服黄柏、知母,恐复伤阳气耳!
阁老李序庵,有门生馈坎离丸,喜而服之。余曰:前丸乃黄柏、知母,恐非所宜服者。《内经》有云:壮火食气,少火生气。今公之肝、肾二脉数而无力,宜滋其化源,不宜泻火伤气也。不信,服将两月,脾气渐弱,发热愈甚,小便涩滞,两拗肿痛,公以为疮毒。余曰:此肝、肾二经亏损,虚火所致耳!当滋补二经为善。遂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诸症悉愈。余见脾胃素弱,肝肾阴虚而发热者,悉服十味固本丸与黄柏、知母之类,反泄真阳,令人无子,可不慎哉!
伤寒发热
伤寒发热,是寒邪入卫,与阳气交争而为外热。阳气主外,为寒所伤而失其职,故为热。其脉紧而有力,是外之寒邪伤卫也。治主外。
愚按前症反复变迁,若治失其宜,命在反掌。盖寒邪自表入里,治法虽有三阳之异,然不可拘泥日数,亦有其邪终止于一经,而不传他经者,尝治陈湖一男子,患伤寒,仰卧一月,且耳聋。余意其病尚在少阳,故胁痛不能转侧及耳聋也。与小柴胡汤加山栀,一剂即能转侧,尾闾处内溃皆蛆,耳亦有闻。盖少阳属风木,而风木能生虫也,其在少阳明矣。
伤暑发热
伤暑发热,是火邪伤心,元气耗散,而邪热入客于中,故发为热,汗大泄,无气以动,其脉虚迟而无力,是外之热邪伤荣也。治主内。
愚按夏月阳气浮于外,阴气伏于内,法当调补阳气为主,而佐以解暑,此推《内经》舍时从症之良法也。故前症当究其所因而治之,不可泛用香薷饮之类,走散阳气,导损真阴,而益其病也。又有夏间用薄荷煎汤以代茶,殊不知散人之真气,即久用川芎汤,令人暴死之类也。(详见后。)
病有感伤中
病有感,有伤,有中。感者,在皮毛,为轻;伤者,兼肌肉,稍重;中者,属脏腑,最重。寒有感寒、伤寒、中寒,风有感风、伤风、中风,暑有感暑、伤暑、中暑,当分轻重表里,治各不同。又如中湿、中气、中毒,皆云中。中者,中也,谓邪直入于中也,故为重病。
心腹疼痛
凡治心腹疼痛,但是新病,须问曾何饮食?因何伤感?有无积滞?便与和中消导之药。若日数已多,曾多服过辛温燥热之药,呕吐不纳,胸膈饱闷,口舌干燥,大小便涩,虽则内有郁热,或原有旧病,因感而发,绵延日久,见证如前者,俱用开郁行气、降火润燥之药,如川芎、香附、炒山栀、黄连、姜汁之类,甚者再加芒硝。但治心腹久痛,须于温散药内加苦寒咸寒之药,温治其标,寒治其本也。
愚按腹痛,若脾胃虚弱,饮食不化,或兼腹中作痛,用六君子汤;若饮食过多,停滞未化,或兼腹痛,用人参养胃汤;若饮食既化,脾胃受伤,或兼腹中作痛,用六君子加当归;若胃中有热,心腹中脘作痛,呕吐,用二陈汤加黄连、山栀;若脾胃虚弱,少食,心腹作痛,用六君子汤。脾胃虚寒,亦用前汤加炮姜。大凡腹满痛,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余当临症制宜。
副郎李孟卿,常患腹痛,每治以补中益气加山栀即愈。一日因怒,腹痛,脉弦紧,以前汤吞左金丸三十粒而愈。
一妇人,心腹痛,诸药不应。余用炒黑山栀、桔梗治之而愈。
儒者沈HT文,内停饮食,外感风寒,头痛发热,恶心腹痛,用人参养胃汤加芎、芷、曲、、香附、桔梗,一剂诸症悉退,次日腹痛甚可畏,喜手按,痛即止。此脾气虚弱,客寒乘之而作,是内虚寒而外假热也。用香砂六君子加木香、炮姜,服之痛减六七,又以前药去二香,一钟而愈。
府庠徐道夫母,胃脘当心痛剧,右寸关俱无,左虽有微而似绝,手足厥冷,病势危笃。察其色,眼胞上下青黯,此脾虚肝木所胜。用参、术、茯苓、陈皮、甘草补其中气,用木香和胃气以行肝气,用吴茱萸散脾胃之寒,止心腹之痛。急与一剂,俟滚先服,煎熟再进,诸病悉愈。
病时静心息虑
昔人有云,我但卧病,即于胸前不时手写死字,则百般思虑俱息,此心便得安静,胜于服药,此真无上妙方也。盖病而不慎,则死必至。达此理者,必能清心克己,凡百谨慎,而病可获痊。否则虽有良药,无救也。世人遇病而犹恣情任性,以自戕贼者,是固不知畏死者矣。又有一等明知畏死,而怕人知觉,讳而不言,或病已重,而犹强作轻浅态度以欺人者,斯又知畏死而反以取死,尤可笑哉!
愚按心之官则思。而脾则主于思。病者有思,则心火妄动,而五火翕然随之,脾气益伤,诸脏仍病。故书死字以自譬,则百虑息而天君泰然,虽有疾病,勿药自愈矣。故古人谓讳疾忌医,骄恣不论于理之类,为不治之疾,有由然矣。
发热论
世间发热症,类伤寒者数种,治各不同,外感、内伤乃大关键。张仲景论伤寒、伤风,此外感也。因风寒之邪感于外,自表入里,故宜发表以解散之,此麻黄、桂枝之义也。以其感于冬春之时寒冷之月,即时发病,故谓之伤寒,而药用辛热以胜寒;若时非寒冷,则药当有变矣。如春温之月,则当变以辛凉之药:如夏暑之月,则当变以甘苦寒之药。故云冬伤寒不即病,至春变温,至夏变热,而其治法,必因时而有异也。又有一种冬温之病,谓之非其时而有其气,盖冬寒时也,而反病温焉,此天时不正,阳气反泄,用药不可温热。又有一种时行寒疫,却在温暖之时,时行温暖,而寒反为病,此亦天时不正,阴气反逆,用药不可寒凉。又有一种天行温疫热病,多发于春夏之间,沿门阖境相同者,此天地之疠气,当随时令参气运而施治,宜用刘河间辛凉甘苦寒之药,以清热解毒。以上诸症,皆外感天地之邪者。
若夫饮食、劳倦,为内伤元气,此则真阳下陷,内生虚热,故东垣发补中益气之论,用人参、黄等甘温之药,大补其气而提其下陷,此用气药以补气之不足者也。又若劳心好色,内伤真阴,阴血既伤,则阳气偏胜而变为火矣,是谓阴虚火旺劳瘵之症,故丹溪发阳有余阴不足之论,用四物加黄柏、知母,补其阴而火自降,此用血药以补血之不足者也。益气补阴,皆内伤症也。一则因阳气之下陷,而补其气以升提之;一则因阳火之上升,而滋其阴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