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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洪武八年二月甲午,敕刑官:“自今凡杂犯死罪者,免死,输作终身;徒流罪,限年输作;官吏受赃及杂犯私罪,当罢职役者,谪凤阳屯种;民犯流罪者,凤阳输作一年,然后屯粮。”太祖复谕刑官曰:“天道好生,人情恶死。朕御天下,夙夜靡宁,常惧刑罚失中,以乖天道。所以特降宽宥之典。凡杂犯死罪,皆令输作屯种,以全其生,且冀其悔罪改过,复为善人。尔等宜体朕此意,务求公平,使刑罚得中,下无冤抑,则不负朕委任矣。”
洪武九年十月辛酉,太祖览《大明律》,谓中书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汪广洋等曰:“古者风俗厚而禁纲疏,后世人心漓而刑法密。是以圣王贵宽而不贵急,务简而不务烦。国家立法,贵得中道,然后可以服人心而传后世。昔萧何作《汉律》九章,甚为简便,后张汤犹得以私意乱之。况未尽善,其能久无弊乎?今观律条,犹有议拟未当者,卿等可详议更定,务合中正。仍具存革者以闻。”于是惟庸、广洋等复详加考订厘正者凡十有三条。
洪武十四年五月丙申,刑部奏决重刑。太祖谕之曰:“朕尝命汝等,凡有重狱,必三覆奏。以人命至重,恐不得其情,则刑罚滥及,而死者不可复生也,故必欲详审。今汝等概以重刑来奏,其间固有渎伦乱法、罪不可原者,亦有一时过误、情有可矜者,必当分别。若一概言之,则轻重不分矣。自今凡十恶非常赦所原者则云重刑,其余杂犯死罪许听收赎者,毋概言也。”
九月辛丑,敕刑部尚书胡祯等曰:“帝王抚临百姓,皆欲其从化,至于刑罚,不得已而用之。故唐虞之法,罪疑惟轻,四凶之罪,止于流窜。今天下已安,法令已定,有司既不能宣明教化,使民无犯,及有小过,或加以苛刻,朕甚悯焉。夫上有好生之德,则下有为善之心。改过者多,则轻生者少。自今惟十恶真犯者决之如律,其余杂犯死罪,皆减死论。”
洪武十五年五月乙卯,御史雷励坐失入人徒罪,太祖责之曰:“朝廷所以使顽恶慑伏、良善得所者,在法耳。少有偏重,民无所守。尔为御史,而执法不平,何以激浊扬清、伸理冤枉?且徒罪尚可改正,若死罪论决,可以再生乎?”命法司励罪以戒深刻者。
十月丙申,命刑部、都察院断事等官审录囚徒。太祖曰:“录囚务在情得其真,刑当其罪。大抵人之隐曲难明,狱之疑似难辨,故往往有经审录,寻复反异,盖由审刑者之失,以至此耳。故善理狱者,在推至公之心,扩至明之见,则巧伪无所隐,疑似无所惑,自然讼平理直,枉者得伸,系者得释。苟存心不公,听断不明,是犹舍衡以求平,掩鉴以索照,狱何由得理?事何由能直?今命尔等审录囚徒,务以公破私,明辨惑,毋使巧伪繁滋而疑谳不决。生者拘幽于囹圄,死者受冤于地下非惟负朕慎刑之心,实违上天好生之意。凡录囚之际,必预先稽阅前牍,详审再三,其有所诉,即与辨理,具实以闻。”
洪武十六年正月庚戌,民有子犯法当死,其父以财求免。事觉,监察御史奏欲并置于法。太祖曰:“生死,人之大故;父子,人之至亲。彼爱根于心,但知求其子之生,不顾理之所不可。尔论法欲并罪其父,然于情可恕,其赦之。”
正月壬子,太祖谕刑部尚书开济、都御史詹徽等曰:“凡论囚,须原其情,不可深致人罪。盖人命至重,常存平恕之心,犹恐失之,况深文乎!昨民有子犯法当死者,其父行贿求免,御史执之,并欲论罪。朕以父子至亲,其死而救,人之情也。故但论其子而赦其父。自今凡有论决,必再三详谳覆奏而行,毋重伤人命。”
四月庚寅,刑部尚书开济议法巧密,太祖览而恶之曰:“刑罚之设,本以禁民为非,使之远罪耳,非以陷民也。汝张此密法,以罔加无知之民,无乃用心太刻。夫竭泽而鱼,害及鲲鲕;焚林而田,祸及麛鷇。巧密之法,百姓其能免乎?此非朕所以望于汝也。”济大惭。
六月甲戌,刑部尚书开济等官议定五六日旬时三审五覆之法。太祖曰:“天下之事,不可徇名而失实,当因名而责实。近闻审覆之法,但应旬时之名,无曰今是昨者,其父行贿求免,御史执之,并欲论罪。朕以父子至亲,其死而救,人之情也。故但论其子而赦其父。自今凡有论决,必再三详谳覆奏而行,毋重伤人命。”
四月庚寅,刑部尚书开济议法巧密,太祖览而恶之曰:“刑罚之设,本以禁民为非,使之远罪耳,非以陷民也。汝张此密法,以罔加无知之民,无乃用心太刻。夫竭泽而鱼,害及鲲鲕;焚林而田,祸及麛鷇。巧密之法,百姓其能免乎?此非朕所以望于汝也。”济大惭。
六月甲戌,刑部尚书开济等官议定五六日旬时三审五覆之法。太祖曰:“天下之事,不可徇名而失实,当因名而责实。近闻审覆之法,但应旬时之名,无曰今是昨非;但谓大同小异,审覆者未必尽其心,告诉者未必尽其情。朕深知其弊。尔宜戒之”
七月辛亥,遣监察御史往浙江等处录囚,陛辞,太祖谕之曰:“古人有言,议狱缓刑。又曰:无敢折狱。人命至重,必在详审,不敢轻也。夫刑当其罪,犹在可务矜。若滥及非辜,岂可复侮?草木微物,有仁心者方长不折,况于人,而可忽乎!尔往慎之。”
洪武十七年闰十月癸丑,命天下诸司刑狱皆用刑部、都察院详议平允,又送大理审覆,然后决之。其直隶诸府州刑狱,自今亦准此令,庶几民无冤抑。因谓刑官曰:“刑者,人君用之以防民。君之于民,如天之于物,天之道春生秋敛,而论天之德,则曰生。君之道仁育义制,论君之德,则曰仁。夫王良善御,岂在于策?周公善治,岂在于刑?所谓刑者,辅治之具,是以用之不可不详。故每令三审五覆,无非求其生而已。”
洪武十九年十二月戊申,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上言:“陛下之于刑狱,每存钦恤之意,盖故期于无刑,而顽民狎玩,犯者不止。臣愚以为,莫若严刑以制之,使知所畏而重犯法。”太祖览之,曰:“刑不可使纵弛,亦不可使过严。纵弛则为恶者无所畏,过严则为善者或滥及。用刑之道,但贵得中,则刑清,失中则刑乱,刑乱而政衰矣。如尔所言,恐流于滥。其可哉!”
洪武二十年四月己酉,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奏:“有军人犯罪当杖。其人尝两得罪,幸宥免矣。今复不悛,信非良善,宜并论前罪诛之,以惩余者。”太祖曰:“前罪既宥,今复论之,则不信矣。用刑而不信,使人何所措手足?且其罪至死而纵之,则为纵恶;不至死而诛之,则为滥刑。今罪未至于死而辄欲杀之,在尔有故入之罪,在朕无恤刑之仁,皆不可也。仍杖而遣之。”
洪武二十三年十二月癸亥,太祖谕刑部尚书杨靖等曰:“自今惟犯十恶并杀人者论死,余死皆令输粟北边以自赎。力不给者,或二人,或三人,并力输运,仍令还家,备赀以行。”翰林学士刘三吾等曰:“圣心仁恕,垂念及此,罪人受更生之恩矣。”太祖曰:“愚民犯法,如啖饮食,嗜之而不知止。设法以防其犯,而犯者益多;推恕以行吾仁,而仁或可济。”三吾曰:“三代而上,刑罚常简,本仁恕也。三代而下,刑罚常滥,以严刻也。”太祖曰:“善为国者,惟以生道树德,不以刑杀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