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明太祖宝训>第12章

第12章

三月辛未朔,命翰林儒臣修《女戒》。太祖谓学士朱升等曰:“治天下者,修身为本,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使干政事。至于嫔嫱之属,不过备职事、侍巾栉。若宠之太过,则骄恣犯分,上下失序,故历代宫阃,政由内出,鲜有不为祸乱者也。夫内嬖惑人,甚于鸩毒,惟贤明之主能察之于未然,其他未有不为所惑者。卿等为我纂述《女戒》及古贤妃之事可为法者,使后世子孙知所持守。”
洪武十三年二月辛未,太祖谕皇太子诸王曰:“吾持身谨行,汝辈所亲见。吾平日无优伶近之押,无酣歌夜饮之娱。正宫无自纵之权,妃嫔无宠幸之昵,或有浮词之妇,察其言非,即加诘责,故各自修饬,无有妒忌。至若朝廷政事,稽于众论,参决可否,惟善是从。或燕闲之际,一人之言,尤加审察,故言无偏听,政无阿私。每旦星存而出,日入而休,虑患防危,如履薄冰。苟非有疾,不敢怠惰。以此自持,犹恐不及。故与尔等言之,使知持守之法。”
厚风俗
洪武四年六月戊申,太祖退朝御东阁,从容与群臣论及礼乐之事。谓廷臣曰:“世之治乱,本乎人情风俗。故忠信行则民俗淳朴,佻巧作则习尚诈伪。京师天下之统会,万民之瞻仰,四方所取则者也。而积习之弊,卒以奢侈相高,浮藻相诱,情日肆而俗日偷,非所以致理也。”礼部尚书陶凯对曰:“仲尼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今欲整齐风俗,使佻巧不得作,必以政刑先之,然后教化可行。”太祖曰:“教化必本诸礼义,政刑岂宜先之?苟徒急于近效而严其禁令,是欲澄波而反汩之也。”凯顿首称善。
洪武八年正月癸酉,淮安府山阳县民有父得罪当杖,请以身代,太祖谓刑部臣曰:“父子之亲,天性也。然不亲不逊之徒,亲遭患难,有坐视而不顾者。今此人以身代父,出于至情,朕为孝子屈法,以劝励天下,其释之。”
洪武二十年闰六月甲寅,太祖谓礼部尚书李原吉曰:“尚齿所以教敬,事长所以教顺。虞夏商周之世,莫不以齿为尚,而养老之礼未尝废。是以人兴于孝弟,风俗淳厚,治道隆平。曩者朕诏天下行养老之政,凡耆民年八十以上、乡党称善、贫无产业者,月给米三斗,肉五斤;九十以上者加帛一匹,绵一斤。若有田产能自瞻者,止给酒肉絮帛。其应天、凤阳二府富民九十以上赐爵社士,八十以上赐爵里士,咸许冠带,复其家。尚虑有司奉行不至,尔礼部以朕命谕之。”
洪武二十一年五月乙未,太平府民有兄弟相讦告者。刑部奏请罪之,太祖曰:“兄弟骨肉至亲,岂有告讦之理?此一时愚昧,或因货利,或私妻子,争长竞短,怒气相加,遂至此耳。然人心天理未尝泯灭,姑系之狱,待其忿息,善心复萌,必将自悔。”明日,刑部奏二人果哀求改过。太祖曰:“此彼之真情发见也,俱释之。”兄弟和好如初。
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己巳,龙江卫吏以过罚书写,值母丧,乞守制。吏部尚书詹徽不听,吏击登闻鼓诉之。太祖召徽切责之曰:“吏虽罚役,天伦不可废,使其母死不居丧,人子之心终身有慊。夫与人为善,犹恐其不善,若有善而沮之,何以为劝?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乃独不然耶?”徽大惭,吏遂得终丧。
洪武二十五年正月甲辰,天策卫卒吴英父得罪系狱,英诣阙陈情,愿没入为官奴,以赎父罪。太祖谕英曰:“汝之情固有可矜,但汝平时何不劝谏汝父,使不犯法。今罪不可贷,然念汝爱父之至,特曲法宥之。汝自今凡遇父有不善,当即谏止。若不听,必再三言之,使不陷于非义,斯为孝也。”又顾谓侍臣曰:“此卒非知书者,能如此,亦可谓难矣。故特曲法以宥其父,将以励天下之为人子者。”
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己丑,太祖谕户部臣曰:“古者风俗淳厚,民相亲睦,贫穷患难,亲戚相救,婚姻死丧,邻保相助。近世教化不明,风俗颓敝,乡邻亲戚不能周恤,甚者强凌弱,众暴寡,富吞贫,大失忠厚之道。朕即位以来,恒申明教化,于今未臻其效,岂习俗之固未易变耶?朕置民百户为里,一里之间,有贫有富,凡遇婚姻、死丧,富者助财,贫者助力,民岂有穷苦急迫之忧?又如春秋耕获之时,一家无力,百家代之,推此以往,百姓宁有不亲睦者乎?尔户部其谕以此意,使民知之。”
议礼
洪武元年十一月丙午,中书及礼部定奏:天子亲祀圜丘、方丘、宗庙、社稷,若京师三皇孔子、风云雷雨、圣帝明王、忠臣烈士、先贤等祀,则遣官致祭。郡县宜立社稷,有司祭里社土谷之神,及祖父母、父母并得祀灶,载诸祀典。余不当祀者,并禁之。太祖因谕群臣曰:“凡祭享之礼,载牲致帛,交于神明,费出己帑,神明歆之。如庶人陌钱办香,皆可格神,不以菲薄而不享者,何也?所得之物,皆己力所致也。若国家仓廪府库所积,乃生民脂膏,以此尊醪俎馔,充实神庭,徼求福禄,以私于身,神可欺乎?惟为国为良祷析,如水旱、疾疫、师旅之类是也。”
癸亥,太祖欲举行耕籍田礼,谕廷臣曰:“古者天子籍田千亩,所以供粢盛备饙饎。自经丧乱,其礼已废,上无以教,下无以劝。朕莅祚以来,悉修先王之典,而籍田为先,故首欲举而行之,以为天下劝。”时监察御史有历班而言曰:“耕籍田则力本者知所重矣。”太祖曰:“欲财用之不竭,国家之常裕,鬼神之常享,必也务农乎!故后稷树艺稼穑,而《生民》之诗作。成王播厥百谷,而《噫嘻》之颂兴,有国家者,其可弃是而不讲乎?”遂命以来春举籍田礼行之。
洪武二年六月庚午,太祖读《叔孙通传》,至鲁两生不肯行,因谓侍臣曰:“叔孙通虽云窃礼之糠秕,然创制礼仪于煨烬之余,以成一代之制,亦可谓难矣。如两生之言,不无迂耶?若礼乐必待百年而后可兴,当时朝廷之礼废矣。朕闻先王之礼,因时制宜。孔子亦曰:‘期月三年必世。’盖亦因时制宜之谓。必待百年,则迂矣。”
洪武三年正月癸巳,先是,太祖以天下初定,欲通群下之情,日诏百官,悉侍左右,询问民情,咨访得失,或考论古今典礼制度,故虽小官,亦得上殿,至有逾越班次者。太祖乃谓宰臣曰:“朝廷之上,礼法为先,殿陛之间,严肃为贵。朕始欲咨访庶事,故令百官入侍左右,至班序失次,非所以肃朝仪也。自今文武百官入朝,除侍从、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指挥使、六部尚书、侍郎等官许上殿,其余文武官五品以下,并列班于丹陛,违者纠仪官举正之。”
八月庚申,大祖谕廷臣曰:“古者帝王之治天下,必定礼制,以辨贵贱,明等威。是以汉高初兴,即有衣锦绣绮縠操兵乘马之禁,历代皆然。近世风俗相承,流于僭侈。闾里之民,服食居处与公卿无异。而奴仆贱隶往往侈肆于乡曲。贵贱无等,僭礼败度,此元之失政也。中书其以房舍、服色等第,明立禁条,颁布中外,俾各有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