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以物为体,离物无知。今欲离物以求知,是张子所谓反镜索照也。然则物有时而离心乎?曰:“无时非物。”心在外乎?曰:“惟心无外。”
“独“字是虚位。从性体看来,则曰莫见莫显,是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也。从心体看来,则曰十目十手,是思虑既起、吾心独知时也。然性体即在心体中看出。
“心之官则思”,”思曰睿,睿作圣。”性之德曰诚,”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此心性之辨也。故学始于思,达于不思而得。又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致知在格物”,《中庸》明有疏义,曰“明善”是也。然《中庸》言五者之目,而《大学》止言格致,不言所以格且致者,何也?曰:“此五者之目,已括《大学》二字内。此直言其所谓道耳,故曰‘如切如磋者,道学也’。此格物之功也。”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道心中即在人心中看出,始见得心性一而二,二而一。然学者工夫,不得不向危处做起,是就至粗处求精,至纷处求一,至偏倚处求中也。
(择善固执,正是从气质上拣择德性来,所以至精。)
才认己无不是处,愈流愈下,终成凡夫。才认己有不是处,愈达愈上,便是圣人。
独体只是个微字。慎独之功,亦只在于微处下一着子,总是一毛头,立不得也。故曰“道心惟微”。
心一也,合性而言则曰仁,离性而言则曰觉。觉则仁之亲切痛痒处,然不可以觉为仁,正谓不可以心为性也。又统而言之则曰心,析而言之则曰天下、国、家、身、心、意、知、物。惟心精之合意、知、物,粗之合天下、国、家与身,而后成其为觉。若单言心,则心亦一物而已。凡贤圣言心,皆合八条目而言者也,或止合意、知、物言。惟《大学》列在八目之中,而血脉仍是一贯,正是此心之全谱,又特表之曰“明德”。
《大学》之言心也,曰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而已。此四者,心之体也。其言意也,则曰好好色、恶恶臭。好恶者,此心最初之机,即四者之所自来。故意蕴于心,非心之所发也。又就意中指出最初之机,则仅有知善知恶之知而已,此即意之不可欺者也。故知藏于意,非意之所起也。又就知中指出最初之机,则仅有体物不遗之物而已,此所谓独也。故物即是知,非知之所照也。《大学》之教,一层切一层,真是水穷山尽。学问原不以诚意为主,以致良知为用神者。
有善有恶者心之动,好善恶恶者意之静,知善知恶者是良知,有善无恶者是物则。
一性也,自理而言则曰仁义礼智,自气而言则曰喜怒哀乐。一理也,自性而言则曰仁义礼智,自心而言则曰喜怒哀乐。
或曰:“君子既常戒惧于睹闻矣,又必及其所不睹闻,方是须臾不离道否?”曰:“如此,则是判成两片矣。且人自朝至夕,终无睹闻不着时。即后世学者有一种瞑目杜聪工夫,亦是禅门流弊,圣学原无此教法。”
“无极而太极”,独之体也。”动而生阳”,即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静而生阴”,即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才动于中,即发于外,发于外,则无事矣,是谓“动极复静”。才发于外,即止于中,止于中,则有本矣,是谓“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若谓有时而动,因感乃生,有时而静,与感俱灭,则性有时而生灭矣。盖时位不能无动静,而性体不与时位为推迁。故君子戒惧于不睹不闻,何时位动静之有?
问:“人心既无无喜怒哀乐时,而藏发总一机矣。若夫气机之屈伸,毕竟有寂感之时。寂然之时,四者终当冥于无端。感通之时,四者终当造于有象。则又安得以未发为动,而已发反为静乎?”曰:“性无动静者也,而心有寂感。当其寂然不动之时,喜怒哀乐未始沦于无。及其感而遂通之际,喜怒哀乐未始滞于有。以其未始沦于无,故当其未发,谓之阳之动,动而无动故也。以其未始滞于有,故及其已发,谓之阴之静,静而无静故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性之所以为性也。动中有动,静中有静,物也,心之所以为心也。
体认亲切法
身在天地万物之中,非有我之得私。心在天地万物之外,非一膜之能囿。通天地万物为一心,更无中外可言。体天地万物为一本,更无本心可觅。(以上丙子京邸录)
(先生有诗云:“只卷圆相形容似,才点些儿面目肥。”即此可以辨儒释。)
或曰:“慎独是第二义,学者须先识天命之性否?”曰:“不慎独,又如何识得天命之性?”
只此喜怒哀乐而达乎天地,即天地之寒暑灾祥;达乎万物,即万物之疾痛疴痒。
伊洛拈出“敬”字,本《中庸》戒慎恐惧来。然“敬”字只是死工夫,不若《中庸》说得有着落。以戒慎属不睹,以恐惧属不闻,总只为这些子讨消息,胸中实无个“敬”字也。故主静立极之说,最为无弊。
小人只是无忌惮,便结果一生。至《大学》,止言“闲居为不善”耳。闲居时有何不善可为?只是一种懒散,精神漫无着落处,便是万恶渊薮,正是小人无忌惮处。可畏哉!
阳明先生言良知,即物以言知也。若早知有格物义在,即止言致知亦得。朱子言独知,对睹闻以言独也。若早知有不睹不闻义在,即止言慎独亦得。
离独一步,便是人伪。
主静之说,大要主于循理。然昔贤云:道德言动,皆翕聚为主,发散是不得已事。天地万物皆然,则亦意有专属。正黄叶止儿啼,是方便法也。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