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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事之无害义者,从俗可也。”今人以此坏了多少事!
天地间本一大中至正之道,惟太过不及,遂流于恶。如丧葬之礼,自有中制。若墨氏之薄,后世之侈,皆流于恶者也。故程子曰:“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
吏目邹立斋先生智
邹智,字汝愚,号立斋,四川合州人。弱冠,领解首。成化丁未举进士,简庶吉士。孝宗登极,王恕为吏部尚书,先生与麻城李文祥、寿州汤鼐以风期相许,是冬值星变,先生上言是皆大臣不职、奄宦弄权所致,请上修德用贤,以消天变。不报。又明年,鼐劾阁臣万安、刘吉、尹直。中官语以疏且留中,鼐大言:“疏不出,将并劾中官。”中官避匿。寻有旨,安、直皆免。先生与文祥、鼐日夜歌呼,以为君子进,小人退,则吉虽在,不足忌也。吉阴使门客徐鹏、魏璋伺之。会寿州知州刘概寓书于鼐,言梦一叟牵牛入水,公引之而上,牛近国姓,此国势濒危、赖公复安之兆也。鼐大喜,出书示客。璋遂劾鼐、概及先生,俱下诏狱。先生供词:某等往来相会,或论经筵不宜以寒暑辍讲,或论午朝不宜以一事两事塞责,或论纪纲废弛,或论风俗浮薄,或论生民憔悴、无赈济之策,或论边境空虚、无储蓄之具。议者欲处以死,刑部侍郎彭韶不判案,获免,谪广东石城吏目。至官,即从白沙问学。顺德令吴廷举于古楼村建亭居之,扁曰谪仙。其父来视,责以不能禄养,棰之,泣受。辛亥十月卒,年二十六。廷举治其丧。
方伯刘大夏至邑,不迎,大夏贤之。初,王三原至京,先生迎谓曰:“三代而下。人臣不获见君。所以事事苟且。公宜请对,面陈时政之失。上许更张,然后受职。”又谓汤鼐曰:“祖宗盛时,御史纠仪,得面陈得失,言下取旨。近年遇事,惟退而具本,此君臣情分所由间隔也。请修复故事,今日第一着也。”二公善其言而不能用,识者憾之。
奉白沙书
克修书来,问东溟几万里,江门未盈尺。妄以”道冲而用之不盈“之意答之,未知先生之意果然耶?不然,则作者为郢书、解者为燕说矣。
京师事,智自知之。但先生所处,是陈太丘、柳士师以上规模,晚生小子脚根未定,不敢援以为例耳。然亦当善处之,计不至露圭角也。朱子答陈同父书,云颜鲁子以纳甲推其命,正得《震》之九四。先生所推,与之合耶?果若此爻,其于朱子何所当耶?幸教。
读石翁诗
皇王帝伯一蒲团,落尽松花不下坛。岂是江山制夫子,只缘夫子制江山。
乾坤谁执仲尼权,便敢删从己酉年?大笠蔽天牛背稳,不妨写(原作“相”,据《立斋遗文》卷五改)过戊申前。(某录石翁诗,止得己酉年所作。)(谨案:《立斋遗文》卷五,此为另一诗,题《陈景元为录石斋集止得己酉年分》)
御史陈时周先生茂烈
陈茂烈,字时周,福之莆田人。年十八,即有志圣贤之学,谓颜之克己、曾之日省,学之法也,作《省克录》以自考。登弘治丙辰进士第。奉使广东,受业白沙之门。白沙语以为学主静。退而与张东所论难,作《静思录》。授吉安推官,考绩。过淮,寒无絮幕,受冻几殆。入为监察御史,袍服朴陋,蹩躠一牝马,而自系风纪之重,所过无不目而畏之。以母老终养。供母之外,匡床敝席,不办一帷,身自操作,治畦汲水。太守闵其劳,遣二力助之,阅三日,往白守曰:“是使野人添事而溢口食也。”送之还。日坐斗室,体验身心,随得随录,曰:“儒者有向上工夫,诗文其土苴耳。”吏部以其清苦,禄以晋江教谕,不受。又奏给月米,上言:“臣家素贫寒,食本俭薄,故臣母自安于臣之家,而臣亦得以自遣其贫,非诚有及人之廉,尽己之孝也。古人行佣负米,皆以为亲,臣之贫尚未至是。而臣母鞠臣,艰苦独至,臣虽勉心力,未酬涓滴。且八十有六,来日无多,臣欲自尽,尚恐不及,上烦官帑,心窃未安。”奏上,不允。母卒亦卒,年五十八。
白沙谓时周平生履历之难与己同,而又过之,求之古人如徐节孝者,真百炼金孝子也。先生为诸生时,韩洪洞问莆人物于林俊,俊曰:“从吾。”从吾者,彭韶字也。又问,曰:“时周。”洪洞曰:“以莆再指一书生耶?”俊曰:“与时周语,沉疴顿去。”其为时所信如此。
长史林缉熙先生光
林光,字缉熙,东莞人。成化乙酉举人。己丑会试,入京,见白沙于神乐观,语大契,从归江门。筑室深山,往来问学者二十年。白沙称其所见甚是超脱,甚是完全,盖自李大崖而外,无有过之者。尝言:“所谓闻道者,在自得耳。读尽天下书,说尽天下理,无自得入头处,终是闲也。”甲辰,复出会试,中乙榜,授平湖教谕。历兖州、严州府学教授,国子博士,襄府左长史,致仕。年八十一卒。
初,先生依白沙,不欲仕。晚以贫就平湖谕,十年官满来归,母氏无恙。再如京师,将求近地养亲。未及陈情,遂转兖州。于是奏请改地,冢宰不许。未及一年而母氏卒,白沙责其因升斗之禄以求便养,无难处者,特于语默进退斟酌早晚之宜不能自决,遂贻此悔,胸中不皎洁磊落也。又言:定山为窘所逼,无如之何,走去平湖,商量几日求活,一齐误了也。然则平湖之出,亦白沙之所不许,况兖州乎?其许之也太过,故其责之也甚切耳。
记白沙语
先生初筑阳春台,日坐其中,用功或过,几致心病。后悟其非,且曰:“戒慎与恐惧,斯言未云偏。后儒不省事,差失毫厘间。”盖验其弊而发也。
曾论明道论学数语精要,前儒谓其太广难入,叹曰:“谁家绣出鸳鸯谱,不把金针度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