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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翼升识拔鲍超长江提督黄翼升,初从曾文正游。夔州鲍超夫妇来长沙,以贫故,谋生计不就,久之赀罄,存钱止数百。鲍故烈士,以钱市酒肴,置鸩,将与其夫人饱饫以死。邻妪知之,以告公,公亟往叩门,则户键矣。毁门入,鲍夫妇方对饮举箸,公问何为,以实对。公曰:“壮士奈何效匹夫匹妇死沟渎!”鲍曰:“奈绝食何?”公曰:“子从我隶名军籍中,岂惟不死,且可图进取。王侯将相,庸有种耶?”鲍泣拜。公遂挈以归,进之曾文正。
不数年,鲍由步卒起,战比有功,官浙江提督,封一等子,与公对树旌节,列爵苴茅,海内识与不识,争以郭、李、韩、岳相比拟。然则鲍固人杰,公亦巨眼矣哉!
黄翼升始任长江水师同治三年,洪杨平,长江奏设经制水师,以一提督节制五镇官兵,首膺此选者,三等男长沙黄公翼升也。
公起家材官,隶曾文正戏下,久任军事,力济巨艰,功与彭、杨埒。
初隶水军,方监造船,有龙降其舟,色正青,长五六寸,隐见倏忽。
或曰:“此黄河庙中常示现者也。”文正偕幕僚往观之信,嗣是公每战,龙见则必捷。戊辰秋,官军蹙捻寇于燕齐接壤之运河,时河水浅,跃马可渡,公虑贼之潜遁也,祷于龙神庙,祷毕,龙复见,水不雨而涨。贼突围不济,遂尽歼焉。
公忠忱耿耿,战绩,训士则以匈奴未灭为激励,论功则以雍齿且侯为慰藉,其厚得神助,有由来矣。
顾亭林母顾亭林先生之母,崇祯时旌表节孝,即《明史?列女传》所称王贞女也。先生有与叶讠刃庵书辞荐举云:“先妣国亡绝粒,以女子而蹈首阳之烈,临终遗命,有无仕异代之言,载于志状,故人人可出,而炎武必不可出矣。记曰:‘将贻父母令名必果,将贻父母羞辱必不果。’七十老翁何所求,正欠一死,若必相逼,则以身殉之矣。一死而先妣之大节,愈彰于天下,使不类之子,得附以成名,此亦人生难得之遭逢也。”盖其辞决而其志弥可哀矣。
顾亭林严拒夜饮亭林先生貌极丑怪,性复严峻。鼎革后,独身北走,凡所至之地,辄买媵婢,买庄产,不一二年。即弃去,终已不顾。而善于治财,故一生羁旅,曾无困乏。
东海两学士宦未显时,常从假贷,累数千金,亦不取偿也。康熙丙辰,先生至都下。两学士设讠燕必延之上座,三。既毕,即起还寓,学士曰:甥尚有薄疏未荐,舅氏幸少需,畅饮夜阑,张灯送回何如?先生怒色而作曰:
世间惟淫奔、纳贿二者,皆于夜行之,岂有正人君子而夜行者乎。
学士屏息肃容,不敢更置一词。陆舒城常言,人眼俱白外黑中,惟我舅祖两眼俱白中黑外,非习见不知其形容之确。
史阁部后嗣明末,史忠正阁部可法殉节时,相传尚无嗣息,弟可程官北京不返,其后裔无有问之者。雍正初,邓东长宗伯钟岳,督学江左,有童生史姓,年四十余,其祖书可法名,心异之,询之则阁部孙也。
盖督师赴扬,寄孥白下,有孕妾于沧桑,后生一子,延史氏之脉,因家焉。邓公遍询诸老生,对无异词,及阅其文,疵累百出,邓公曰:“是不可以文论。”录之邑庠,而刻石署壁,以记其事,俾后之视学者,毋凭文黜陟也。故史生得以青衿终,而家亦稍裕焉。天之祚忠节不绝其后,洵非偶然,而邓公恤孤苦心,亦不愧古人也。按《靳茶坡集》有《送史愚庵梅花岭展墓诗》,愚庵道邻子,鼎革后流寓山阳。又《扬州志?名宦传》,载史公死后,养子直求其尸不得,招魂葬衣冠焉。愚庵当即直耶?
记河帅二则栗恭勤公毓美,字朴园,山西浑源州人。
幼贫而孤,师某同邑明经,老名宿也。同学某甲,年少家裕,有纨绔风。师子女各一,子二十余,略不辨菽麦。女及笄,婉淑明慧,父母爱如掌珠。素器朴园,欲以归之。彼此皆有意,女亦微闻其说,特未明议聘耳。朴园以贫故,常宿于斋,师之子伴焉。一夜,师子曰:
躁甚,不能寐,愿与子易位。朴园难之,强而后可。俄自屋上坠一物,铿然有声,师子大呼,视之,铁戈贯胸,气已绝矣。朴园惧而号,师出,见子惨死,谓朴园谋杀,朴园哗辨:屋上有洞。然以易位故,疑不能释。某同学亦质赞之,鸣于官。
以文弱书生,严刑逼讯,遂诬服以谋杀。
寄囹圄,延颈以待决矣。女既无所归,同学某遣冰人来,愿养夫妇老。许之,既合卺弥月,某甲饮微醺,告女曰:费尽心血,乃能娶汝。女诘之,曰:汝兄之死,乃我买盗某为之,本欲杀栗某,何期误伤汝兄。然栗某得罪,我始得与汝合,亦天缘也。女佯欢笑,益劝之醉。某酣卧,女藏刃于怀,彻夜不眠。向曙出,至县署击鼓,为兄雪冤。官廉得情,以某甲并盗抵法,而释朴园。女大言于堂曰:我以误归某,今为兄故出首本夫,前生孽缘也。
出刃自刎死。朴园以由女得释,哭不成声。后以拔贡由县令荐至河督,养师夫妇终其身。
奉女木主,朝夕申办香焉。
黎襄勤公世序,河南罗山人,初以进士令西江。上官命稽案至某县,羊角风旋舆前不散,黎曰:“汝冤魂耶?导我行,为汝雪之。”风果前导,至冢而没,问里甲,云某甲新以瘵卒。问其家,继妻少艾,无子女,以饶于财,未嫁也。唤其妻至,美而艳,问若夫以何疾死,答以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