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名公书判清明集(三)>第26章
背主赖库本钱观者藏书读书中文初据罗居汰坐牌伸冤,称被主家枷项一月,讯腿两次,传乡院号令,
逼死其妻。当职一见状词,便知其妻之死不因于此,特欲借之以动官府之听,冀施行之力耳。独于枷讯一事,则不能无疑焉。盖此邦僻在一隅,风俗悍戾,豪富之家率多不法,私置牢狱,擅用威刑,习以成风,恬不为怪。如罗居汰所诉,未可尽以为无也,追逮容已乎!今两造在庭,一以为有,一以为无,互执偏词,固皆难信。但罗居汰称五月十六日被讯一百,二十五日又讯三十,仅兼旬耳,当厅看验,了无瘢痕。又于厅前吏卒中唤一同时被讯之人,与之比视,此则形迹班班可考。
由此观之,则其虚妄已不难见。及问其开解始末,自庚子年三月为始,节次共领过本钱一千一百贯,每岁收息一分柒厘半。湖湘乡例,成贯三分,成百四分,极少亦不下二分。今所收仅一分七厘半,则饶润亦不为不多,又不可谓之为富不仁矣。然区元鼎初何负于罗居汰,而罗居汰乃敢如此反噬哉?若区元鼎果以富而虐贫,其罪固不可恕;今罗居汰既以仆而背主,其情实不可容。且以时暑,从轻勘杖一百,限半月将典本还主家,未尽息免监,出外居住。
〔一〕传乡院号令“院”,据明本补。
〔二〕班班可考“班班”,明本作“般般”。
争财观者藏书读书中文欠负人实无从出合免监理胡石壁李五三兄弟欠负主家财本,官司固当与之追理,但其家既素无生业,其父因饥荒而投托于黄公才之家,恐黄公才未必遽然以数百千付于其手。必是逆料其如饥鹰附人,饱则飏去,故邀其假立文约领钱,以为羁縻之术耳,不然,则不应如是之轻率也。今本府押其兄弟下县监纳,已数阅月,更无一钱以偿之,啼饥号寒,死已无日,纵使有欠负,亦已无可责偿,况未必是实乎!在法:债负违契不偿。官为追理,罪止杖一百,并不留禁。今观其形容憔悴如此,不惟不当留禁,杖责亦岂可复施?合免监理,仍各于济贫米内支米一?发遣。
掌主与看库人互争莆阳此事拖阅县案,黎润祖状可疑者二,陈氏儿状可疑者三,而大可疑者有一焉。试与言之,黎润祖状称:赁范雅屋一所,开小米铺,乙未岁下,范雅以米五十硕寄粜,面约五十贯足,至次年三月,展筭加利,令作一百七十贯手批。论此一节,以五十贯米钱,越数月而筭利两倍之余,未委是实。至若令作手批一语,尤为难信,天下事非合于理,当于情,又或非心甘意肯,岂肯依人使令也耶?今有人焉,或使之赴汤蹈火,其许之否乎?此可疑者一也。其曰自后节次入还讫,所有上项手批,范雅称卒寻未见,后因循不曾就取。论此一节,既曾以钱还人,纵使不得元约,亦岂不讨交领为照,乃置之于不问之域耶?此可疑者二也。又据陈氏儿状,谓夫往小湖省亲,范雅纵使群妾,
恣意喝骂,欲将殴害。论此一节,陈氏儿既与范雅群妾无冤,何至遽然殴害,而用心如此之险耶?使果有此语,其必有所因矣,此可疑者三也。其曰范雅群妾愚狠,当晚同姑夫吴孙将带首饰、银、会、笼、仗之属,
过吴孙家回避。论此一节,陈氏儿若被范雅群妾辱骂,当待藁砧之还,以实告之,可迁则迁,何为打叠所有,遂与吴孙行耶?此可疑者四也。其曰范雅群妾劫夺箱笼、银、会等,尽底收归家,逾一更,始唤集住屋人丘大二及氏儿公雠人詹十八,勒令封桩。论此一节,使果有劫夺,陈氏儿必呼呌邻保,岂肯使范雅群妾自夺下,自把去,自唤人封记,俱无一语惊四邻耶?日则论时,夜则论更,谓之逾一更者,则此事于夜见之矣,使陈氏儿果有畏范雅群妾而避之,
则当于日间公然出去,范雅群妾虽欲阑截,虽欲喝骂,人将不直于范雅矣。
今陈氏儿于夜间搬移笼、仗之属,
事涉可疑,而范雅乃得有辞于陈氏矣,此可疑者五也。至若大可疑者,又不在是矣。黎润祖状谓曾于范雅家处馆三年,人情无如此深熟,只缘正初两家妇女有少言语不足,因黎润祖去小湖省亲,遂致范雅群妾有喝骂之辱,妻阿陈有搬徙之行,吁!可笑也哉!详人情深熟之旨,味妇女不足之言,则争之端,
讼之原,其殆始于是耶?合是六者之疑,而又参之以勘会一时之见,若之何而折衷哉?今据范雅执出黎润祖手批云:端平三年正月日起,再展计筭钱壹百六十八贯文足,再加三贯文足。又黎润祖状谓戊子、己丑、辛卯三年,在范雅家守馆,甲午年,赁范雅屋,开米铺。夫守馆至于三年,人情深熟,理固然也。缘其深熟,则于范雅边假贷少钱,以为开肆之资,在黎润祖可以启口,而范雅亦不可得而却也。夫既借之矣,范雅又虑其久假不归还,遂于端平三年索其照约,黎润祖写手榜作一百七十一贯,其间或展筭加利,虽不可知,然既是亲书,夫复何说?黎润祖非颠非狂,若谓范雅令其如此写,即依其如此写,吾未之信也。县牒押下黎润祖、范雅等,独陈氏儿喧呶不辍,似非不能言者。
今于体究之日,却不肆辩,只时以语撩拨范雅群妾,其群妾余皆默默,
中有一人不晓陈氏弄巧之意,遂喃喃应之,虽蛮音不能尽晓,然其色愠,其气豪,其辞烦,亦非善良者。此是陈氏儿挑其怒,欲即证范雅群妾之狠耳。但陈氏之情状,当职已于押下日见之矣。范雅于体究之日,但执黎润祖与其看库一说,时或厉声与黎润祖争,此是范雅欲显我为掌主,汝为看库人,使当职知有分存焉耳。但昔黎为馆宾,范为主公,宾主交欢,至于人情深熟,今虽借少钱未还,不应以看库人视之。虽然,事至于争,何有于礼,此亦当仁不逊之意也。但有理不在高声,范雅失之矣。又邻人丘大二等供称,正月十九日夜三更前后,闻得邻居范九解宅工作人王七八吼呌库下有贼声,丘大二等邻人各明火开门,看见有黄笼一对、箱二只并布袱一帕,各为一担,顿在官街上,其时有王七八,黎六九秀脱落头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