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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这个人说犹未了,便跟着来了第二、第三、第四队,都说是来迎接仙童,侍候他们升天的。而且他们之间,又说是互不相识,其中有一队人,还自称是来自南海县的。这一来,就传播开去了,弄得东关一带的信男信女,都纷纷携香备烛前来迎接仙童。是日正午时分,当人们等得焦急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那是旧历初七、八时分,正是水退的时候,突然在东关濠水面上,不知从何处漂来两具童尸,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左右,一具身着大红色缎衣,束带、黄绸裤,一具着深绿色缎衣,束带,白绸裤,都头梳双丫角髻,脚踏新麻鞋,打扮活像画里所绘的和、合二仙一般。最奇怪的,就是这两具童尸,不是顺流漂下,而是双双并在一起,不先不后,不快不慢,齐齐逆着水流,向着仙童庙这边浮过来。就在此时,神功道友中有人喊:”仙童来了!逆水浮尸,仙家才是这样呵!“
于是,姓冯的道首立即命人鸣鼓奏乐,焚香放炮来迎接仙童,跟着又叫几个熟水性的道友跳下濠去,把这两具童尸捞起来,立即焚化,着匠工把”仙体“的骨灰掺入陶土里,重新塑造两具仙童神像;一边又发起募捐,重修仙童庙,冯姓和几个道友自当庙祝。这样一来,”仙童升天“的神话不胫而走,两三天内就传遍广州及其附近的乡村。许多愚夫愚妇争着前来膜拜,有时一天多达五六千人。单是香油钱的收入,每天也有三、两百两银子,而神签费、卖香烛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不到两个月,那几个庙祝就已各捞了一大笔。同时,重修仙童庙的捐款也募集到了。不久,就修建成一座宽阔壮观的新庙。许多知名人士、富商巨贾都送来匾额、楹联祝贺,更增加了庙宇的声价,这新庙又出现了几宗”奇迹“,成了庙祝们诈钱的工具。不仅那些迷信的人们齐声称颂仙童的灵验,还有些好事的文人把此事写进自己的着述中。
那么,所谓”仙童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说穿了一文不值。原来,那个冯道首乃是江相派的”大师爸“之一。他们在外地收买了两个10岁左右的小乞儿,养了几个月,在”升天“前两天带到广州来打扮好了,活活淹死在水里,用铁锚和绳子把尸首系着,沉在仙童庙下游不远的地方,上面盖着一只大船,另叫助手在上游停泊两只小艇,从艇头放下两很蔑缆,末端系以重物,不使浮出。宣传仙童升天那日,大船上的人拉开锚绳,浮起尸身,小艇上的人暗将蔑缆绞入一拉,尸身便逆流而上了。轰动一时的”奇迹“,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江相派“用迷信诈财之”事业“,于此可见一斑。
北方的”一贯道“诈财手法,与”江相派“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基本手段有两种:一是”仙佛降笔“,又名”扶乩“、”扶鸾“.就是借口”仙佛“附在”乩手“的身上,借”乩手“的手所写的训示。”乩乎“又名”三才“,即”天才“、”地才“、”人才“.”三才“要经过长期的严格训练和秘密演习,以掌握那套骗人手法,认为合格后,就当众举行”扶乩“.”扶乩“前,由点传师告诉”天才“开坛的目的,”天才“根据其意图,事前编好辞句,届时在沙盘上写出,是为”坛训“或”神训“,道徒应绝对服从,骗财的目的就可以借助”神训“而实现。
另一种手段叫”仙佛借窍“.所谓”借窍“,就是伪装仙佛附在”天才“身上,用”天才“的嘴说话,用”天才“的手打入或表演魔术。表演”借窍“的时候,”天才“突然伪装倒地,昏迷不醒,数分钟后,从地上爬起来,根据仙佛身份的不同,表演不同的角色。如果张飞临坛,就气势汹汹,举止粗暴;观音临坛,就一副慈祥面容;济公临坛,就变成疯颠模样。手拿木棍或藤条,训戒道徒,或斥责,或表扬,或考问道徒如何行动、立愿、渡人、办道等等。凡遇”借窍“的时候,道徒十分紧张,稍有随便或对答不上,就要挨”天才“毒打。在北京的精化坛和道化坛举办的仙佛班中,假”借窍“手段用藤条打死的道徒,仅知的就有5人。道徒们为免遭毒打,表示诚意,纷纷捐献财物或立愿办道,这样道会头子诈取财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贩卖人口,在旧中国有很长的历史。江湖黑话,称专贩男孩,叫”搬石头“;专贩女孩,叫”摘桑叶“;贩卖妇女,叫”开石头条子“;贩卖华工出洋,叫”贩猪仔“.民国时期,帮会流氓大批加入这项”特种事业“,遂使贩卖人口的活动达到空前猖獗的程度。
在上海,专贩男孩的后台是虹口捕房刑事股探长尚武,此人身在青红两帮,与虹口吴淤路广东潮州帮三合会的一部分人勾结,贩卖人口。当时广东的一些富商大贾包括华侨,除自己养的儿子外,还领养一些男孩,给予读书教育,将来看哪一个聪明能干,就把事业的大权给他继承,故绝大多数男孩均被贩往广东。尚武在解放后被处以极刑。专贩女孩的后台是尤阿根,当过旧上海公共租界的老闸捕房刑事股探长,也身在青红两帮。他将在上海拐到的女孩,大部分卖到北方地区,也有一部分卖给福州路的一些妓院。尤阿根本是公共租界的一个小流氓,由于贩运人口获得巨利,进入捕房当巡捕,后来又攫升为总探长。法租界方面还有一个贩卖女孩的总头目,即法捕房刑事科外勤股督察长任文桢,此人是杜月笙的学生,收门徒1000多人,他的后台则是法国巴黎警察局便衣警探出身、当时任法捕房刑事科长的苍郎打。这些被贩卖的女子大都是苏北籍。具体进行这项勾当的流氓头目是顾竹轩的徒弟王兴高等。他们把拐到的女孩大部卖给上海的一些妓院,其中有不少人被卖给专门接待外国水兵的下等妓院,充当”咸水妹“.
还有一些帮会头子专门从事”贩猪仔“的勾当。他们与华侨中的极少数贩类相勾结,与外国在华招收华工的一些专门机构合谋,宣称如愿到外国做工者,每月可得工资若干,安家费若干,临行时又可预支薪金若干。工作限期满后,尚有若干个月工资作为酬劳,以充回国之盘川云云,吹得天花乱坠。不少人信以为真,纷纷报名应募。岂知临时各人净得者仅仅百元。但因各人先期领得的定洋早已用光,这时虽想不去,已不可能,只得立下契约:”某某家贫,得雇主预付资助金若干,自愿订立条约,执行佣工义务若干年“,云云。”猪仔“签”十“字,押手印,从此便沦入不能解脱之苦难,而从事贩运猪仔勾当的帮会头目则获巨资。例如广东汕头帮流氓,通过三合会曾于1930年至1936年间,贩运5万多男女青年至南美巴拉圭、乌拉圭两国开垦原始荒地,一切费用由该两国政府负担,对汕头流氓每诱出一个劳动力,则付给100美元的报酬,这伙流氓累计共得美金500万!
此外,还有一种变相贩卖人口去国外者,称”国际护照贩“.当时,旧中国在反动派统治下,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浙江温州、青田一带,有不少青年农民男的擅长石刻,女的缠足,他们被用”贩黄鱼“的方法,通过澳门葡籍流氓,诱骗到葡萄牙,再转往法国。男的被迫干石刻劳动,女的被带到马赛等地表演”扭跳小脚舞“.所谓”贩黄鱼“,因中国人属黄种,在运葡途中,万一死在船上,即被扔入大海,如扔死鱼一般,因此贩卖中国人被称为”贩黄鱼“.
当时,干这种勾当有个极为神通广大者叫陈鹤鸣,此人是温州人,杜月笙的门徒。他勾结青田县政府、上海南市警察总局护照股及法、意两国邮船公司买办,并在国外勾结葡、法两国贩卖人口的流氓,和旧中国派驻这两国公使馆中的败类,诱骗中国青年出国,从中渔利。其方式是,凡被骗者,每人发旧西服一套,但要付给陈鹤鸣旅费法币450-500元(当时值黄金数两),由陈统购船票。实际上,陈并不购买船票,而是勾通船上人员,把人藏在货舱里,每次每船最多20多人。船抵马赛港,由法国流氓接待,可定居3个月。男的由当地流氓介绍,用青田石代人刻印章或人像,每枚可赚5-25法郎不等。3个月中,除一切简单生活开支外,每人平均可余5000法郎。女的扭跳小脚舞,3个月约可余8000至1万法郎。3个月期满回葡都里斯本,每人向中国使馆交纳1500法郎,称”树上开花“.这样来去循环不已,轮番前往法国,陈鹤鸣从中赚得巨利,而当时中国政府驻葡使馆人员,因政府经常欠付使馆经费,故亦赖此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