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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混混儿集体搅赌局的事,也时有发生。一伙混混儿,冲进赌局,掀翻赌桌,砸坏家具。宣称:今天要来接收赌局。赌局打手在赌局局头指挥下,一拥而上,双方展开恶战。交战结果,如赌局败,则赌局局头就带着手下人弃赌场而去,赌场为混混儿所占领;如混混儿输,他们便乖乖地撤走,赌场仍为赌局局头所有。要是双方相持不下,就会由局外人从中调解,以混混儿跟赌局局头共同占有赌场而了结纷争,混混儿算是达到了目的。这种集体搅赌局的场面,真有点像群狗抢啃肉骨头,你咬它,它咬你,难分难解。
吃人魔窟民国时期有赌博嗜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中谁都想一夜之间发横财。固然有通过赌博成为暴发户的,但那毕竟是极少数人。他们都是些黑心的赌场老板,狡诈的流氓赌棍,赌博集团骨干分子,赌场实权在握的职员,赌场聘用的无孔不入的”进客“、”航船“之流,跟赌场串通作弊的赌徒,等等。绝大多数是必输无疑。输的情况不一样,有的赌输了随身所带现金,也就歇手了。有的输得囊空如洗,偏不认输。越输越想赌,这大概是这类赌徒的共同心理吧。没有钱可押,就向赌场上”放包人“(专放赌博款的高利贷者)借债。而一旦跟”放包人“打上了交道,就如妖魔缠身,摆脱不掉。有一种赌博高利贷叫”八撞十“,即借10元钱实际只付给8元,另2元作为利息先行扣下,但在还债时,还10元是分文不能短少,并且限定一天内归还。隔日还款,即加利息半成至一成。借了款再赌,又一次输了,就只好廉价变卖衣物来还债。衣物卖光了还偿不清债务,便只得变卖田地、产业。输得极惨,死不回头的赌徒,甚至有卖妻鬻子的。当然,还有比这个结局更悲惨的,一些人赌到最后,或是悬梁自尽,或服毒自杀,或投河而死。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就是很多赌博者的归宿。
安徽合肥有一个姓陈的人,祖传房屋、良田颇多,家境富裕。但此人嗜赌,几年之间即将田地房产变卖殆尽。其妻屡劝不听,绝望之余,竟上吊而死。死前留下谏夫诗十首。
其一云。
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良人暮作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听梦呼幺。
其二云。
焚香宝鼎祝苍天,点佑良人性早迁。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泉下也安然。
妻子的死并没有使陈某痛心疾首,翻然悔悟。老天爷是更不会”点佑“
他了。陈某没有照他妻子所说,在家服侍父母,教导子女,克尽为子、为父之道,而是狂赌不止。后陈某沦为乞丐,流落他乡,不知所终。
合肥还有个吴某,曾毕业于保定军校,在其兄吴新田手下任职。1920年后,携巨资返乡定居。刚回乡时,貂冠狐裘,气派不凡;广置良田、华屋,富甲一方。他日日夜夜为”方城之战“,赌博劲头没有减弱之时。几年之后,竟一贫如洗,不齿乡里。其女一再央求他不要再赌,他怎么也听不进去。于是她以投井自尽来警告其父。但女儿自杀归自杀,他赌博归赌博。1937年,吴某家徒四壁,瓮餐不继,无以为生,与妻子双双投河自尽。
像合肥陈某、吴某这样的赌徒,在民国时代是处处都有的。据统计,上海沦陷时期参加赌博的人有50万以上,其中因赌博而破产的不下4000家。赌风之盛,不独上海为然。赌博而毁家者,各地都有很多。
官场和赌场以各种不同方式密切联系在一起。好些官场人物,包括当时在台上的,以及下了台当寓公,伺机东山再起的,都是赌场的常客。有的官场人物甚至本身就是赌场老板,或者是赌场后台。即使有人以”禁赌者“面目出现,也往往是为了借禁赌索贿。
1912年至1913年上半年,广东省实行禁赌,赌商们转入地下。但过不多久,赌商们就时来运转。1914年龙济光一进入广东,即恢复山票和铺票赌博,改名”十字有奖义会“和”十五字有奖义会“.1916年,陆荣廷赶走了龙济光,次年升任两广巡阅使。在他执掌两广政权的四年时间里,他的部下、先后任广东督军的陈炳焜、谭浩明等,借筹措军饷之名,招商承办番摊馆。在提交省议会讨论时,副议长陆盂飞和一批议员支持招商承办赌博,为此他们都捞到了一大笔钱。招商承办赌博,还得到了省长李耀汉的支持。为冠冕堂皇起见,承办赌博称作”承办防务经费“.先由一个大赌博商向省财政厅承包。为获批准,大赌博商除交纳”正饷“之外,还要向省有关方面分送”公礼“和”干修“,每一个环节上的人都要孝敬到,”烧香“要烧遍。大赌博商承包下来,再划片转包给其他赌博商人。层层转包,层层刮皮。很快,全省各县各乡都办起了番摊馆,旗号都是”办防务“.除了番摊,山票、铺票也都招商承包。
广东省财政厅招商承包赌博,收入可观。1927年以后,省库收入有所谓”筹饷收入“一栏,即是招商承办番摊、山票、铺票的收入。1932年5月,区芳浦任财政厅长,为增加赌捐收入,他在《整顿税捐办法大纲》中,将所谓”防务经费“照原额增加三成。同年又规定,承办番摊和山票铺票(官方文书中分别称为”防“、”义“)须以广州市不动产作保。区芳浦为借赌博发财,巧立了”监办费“的名目。监办费就是财政厅长派出监办员监督赌商的承办情况,赌商为此而付出的费用。”监办“其实是有名无实,财政厅根本就没有派人下去。有时随便派个张三、李四,并不是监办员,但”监办费“是少下了的。这笔费用就在财政厅的高级职员中瓜分。连财政厅的秘书,每月都分得300元的”监办费“,主办”防务经费“的人和主要头目就更不用说了。”公礼“、”干修“在布告上是被禁止了,”监办费“实际上是变相的”公礼“、”干修“.
日本侵华战争时期,伪政权也招商承办赌博。
1938年10月21日广州陷落后的第六天,大街上就到处摆开了番摊、骰宝、牌九等赌案。一些天良丧尽的地痞恶棍,将趁火打劫得来的财物作押注,尽兴赌博。又过了几天,赌博忽然变得有”秩序“起来。赌棍们纷纷将赌案搬入空无一物的店铺内,门前有一日本兵把守。店内另有一日本士兵坐在高椅上监视,用日语告诉赌徒们不必害怕,由皇军保护着呢,放心赌好了。每天赌毕,由日本士兵按赌桌收取保护费。伪维持会开张后,1938年6月由伪财政处批准裕荣公司承办番摊、骰宝,大利公司承办山、铺票及白鸽票。他们给番摊、骰宝赌捐取了个雅驯的名字:”第一娱乐捐“.似乎天下娱乐莫过于番摊、骰宝。娱乐场指定设在南华路、大同路、带河路、米市路、天成路。
1941年,伪广东省财政厅撤销市区的赌博公司,另指定广州市郊的南村(南田)为特别区,准予开设赌场,由广福公司承办。从南村村口泰山庙到村中,设立10多个”娱乐场“,番摊、骰宝、烟馆等色色俱全。从海珠桥到南村,赌徒熙熙攘攘,不绝于途。各县的”第一娱乐捐“照旧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