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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吐谷浑使人惧
吐谷浑使人请婚,唐俭奏称:“其使大战惧。”太宗曰:“公等以此言虚实。”公对曰:“今四方诸国,并为陛下臣妾。若发一使,遣诸国征之,立即败亡,何得不惧也。”
对隋炀帝求觅无己
太宗曰:“隋炀帝求觅无己,内则淫荡于声色,外则剿人以黩武,遂至灭亡。朕睹此,但以清静抚之。今百姓自言安乐,岂知朕之力也。”公对曰:“尧人击壤而歌,亦云:‘帝有何力于我哉’只将此事,以为太平百姓,亦不知由主上安之也。”太宗曰:“朕今安养百姓,岂求其知,但论理乱在时君耳。”公对曰:“此事非知之难,终行之难。”
对隋日山东养马
太宗曰:“隋日,山东养武马,一匹百余贯钱。”公对曰:“当时官人因自贩马,粟麦既贱,立限令市。非理督责,乃至破其产业,官人马尽便宽其日月。百姓不堪,所以聚而为盗。”太宗谓侍臣曰:“朕身不下殿堂而四夷宾服,此之功业,实所重惜思安,其术未尝一日忘也。朕见隋炀帝,都不以官人违法为意,性多猜忌,唯虑有反叛者。朕则不然,但虑公等不遵法式,致有冤滞,每见告密之徒,殊不挂意,宜体此心,务以德养人,即是勿毁之道。”公对曰:“陛下平定宇内,实如诏旨。今功业既定,天下已安,而日慎一日,务以德胜。臣等虽愚,敢不奉识圣意。”太宗又谓萧璟曰:“卿在隋时,数见皇后否?”璟对曰:“自其儿女,不得相见;臣何人也,辄得见之。”公曰:“臣闻炀帝,特不信齐王,常有中使察之,奏其饮宴,则曰:‘经营何事称意’若其忧悴,则曰:‘彼将有他念。’故尔父子之间且犹至是,而况他人乎?”太宗曰:“今朕视正道,胜炀帝知齐王远矣。”
对隋主入突厥界
太宗曰:“大业之初,隋主入突厥界,兵马之强,自古已来不过一两代耳。大业之末,夷人极盛,今一衰弊,并为我擒。以此观之,富贵不可骄逸也。”公对曰:“天下安危,唯在为政善恶。臣观隋氏、突厥之败,实由贪贱放逸。陛下居安思危,故得天下静谧。”
对不见谠言
太宗谓侍臣曰:“比三两月来,不见公等谠言,未知以朕不可谏争,隐而不言为是庶事咸得不须论也!”公对曰:“陛下每见一事即为鉴诫,臣等深识圣情,必事理有违,岂敢隐而不奏。然比来大使既出,内外无事,所以不论。”
对丧乱未有如隋日者
太宗曰:“古来虽复时遭丧乱,未有如隋日者。朕皆平之,功何如古人?”公对曰:“前代虽逢丧乱,皆有牧宰割据,不过数岁即有所归。至于隋末天下鼎沸,百姓涂炭,经十余年,陛下应天顺人,一时平定,此乃再造天地,重立区夏,此之功业,古来未有。”
对人君所务宽厚
太宗谓右仆射李靖等曰:“人君之道,唯在宽厚,非但刑戮,乃至鞭挞亦不欲行。比每人嫌朕太宽,未知此言可行否?”公对曰:“古来帝王,以杀戮肆威者实非久安之策。臣等见隋炀帝初有天下,亦大威严,而官人百姓造罪未一。今陛下仁育天下,万姓获安,臣下虽愚,岂容不识恩造。”太宗曰:“公等假以为非,朕终不改此志。”
对向晓后有一星
太宗谓李靖等曰:“今旦向晓,复有一星出东方,旧者合昏没,何因更有此星?”又曰:“埽星。”公对曰:“典籍所载,有长星,有孛星,有彗星。长星其形极长,孛星小短,彗星如埽形。今人所谓埽者,即是彗星。”公又奏曰:“臣闻古帝王未有无灾变者,但能修德,灾变自消。陛下因有天变,遂能诫惧,反覆思量,深自克责,虽有此变,必不为灾。”
对人身假令无病
太宗曰:“夫人之身,假令无病,不免有疥癣,及时有小恶处。用人求备,理实为难。”公对曰:“自古为政,但举大体。尧舜之时,非全无恶,但为恶者少;桀纣之代,非全无善,但为恶者多。譬如百尺之木,岂能无一枝节今官人居职,岂能全不为非但犯罪者少,即是大化。”
对百姓籍我抚养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今天下百姓,籍我抚养,先须令我安稳。今上封者,唯道九成往来,百姓辛苦。”公对曰:“陛下意存容纳,许其进言,则妄处多不妨,时有可录。陛下所有短长,此人多不肯隐,但容纳之,亦是善事。”
对百姓大似信佛
太宗谓长孙无忌等曰:“在外百姓,大似信佛。上封人欲我每日将十个大德共达官同入,令我礼拜。观此,乃是道人教其上书。”公对曰:“佛法本贵清净,以退浮竞;且道、俗事既不同,昔释道安,一时名德,符永固与之同舆,权翼以为不可;释惠琳非无才俊,宋文引之升殿,颜延之云:‘此三台之位,岂可使刑余之人居之。’今陛下若欲崇信佛教,岂须日别见道人。”
对儿子常一处
吴王恪奉见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朕于儿子,常欲一处。但家国事义,实亦不同。欲令其子孙代代桓继,且又绝其觊觎。朕今供养太上皇,与私亦异,以镇抚四海,不贻太上皇忧。为孝则天子之孝也。”公对曰:“臣闻孝行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今陛下立身扬名,富有天下,华夷安泰,此实大孝,岂同进饘粥侍左右之孝也。且以四海之主,岂比庶人若与子孙同在一处,非所以保根固本之策。”
对无事与公等饮
太上皇幸两仪殿,内外群臣奉见太上皇,还西宫,太宗従至大安宫,还,顾谓长孙无忌等曰:“今天下无事,侍太上皇与公等同宴,可谓至乐。然朕若与公等忘政事,但欢宴,盖非常安之法。”公对曰:“陛下酣宴之后,犹不忘庶政,古者尧舜禹汤所以太平,实用此道。”太宗因曰:“古之人君处廊庙,居逸乐,臣下一事失所,便弃前功,解免黜放,急处如此。”公对曰:“人君发怒于一臣,将行刑罚而能念其旧功者,鲜矣。陛下今发德音,臣等幸甚。”
对言者君子之枢机
太宗曰:“朕每思言者,君子之枢机,谈何容易;匹夫之间,出言不善,人或记之,成其耻累。朕则四海之主,出一言失所,亏损岂同匹夫者邪?”公对曰:“人君居四海之尊,若有亏失,古人以为日月之蚀,人皆见之,实如陛下之所诫慎。”
##卷四
对所居殿隋文帝造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朕所居殿,隋文帝造,已经四十于年,损坏处少。唯承乾殿是炀帝造,工多觅新奇,斗棋至小,年月虽近,破坏已多。今为政,更欲别作意见,亦恐似此屋耳。”公对曰:“昔魏文侯时租赋岁倍,有人致贺,文侯曰:‘令户口不加,租赋岁倍,此由课敛多,譬如皮,熟之令大则薄,令小则厚,理人当亦如此。’由是魏国大化。臣今量之,陛下为政,百夷宾服,天下已安,但须守今日化道,亦归之于厚,此即是已足也。”
对周齐末主优劣
太宗谓公曰:“昨进周齐史看,末代之主,为恶莫不相似,俱至灭亡。然两主若为优劣?”公对曰:“二主亡国虽同,其行即别。齐主懦弱,政出多门,上下相蒙,遂至亡国;周主立性凶强,威福在己,亡国之事,皆在其身。以此而论,齐主为劣。”
对平定四方
太宗谓侍臣曰:“计朕平定四方,优勤百姓,虽不及前代哲王,比炀帝故应万倍。但君臣相须,事同鱼水。然鱼不得水则立,水无鱼则废。世有理乱,移易风俗,终自如旧。固知国家唯藉臣佐及百姓,共相翊戴,方得保其尊荣。”公对曰:“昔楚王召詹何为相,何曰:‘唯解修身,不解理国。’王又遣使重请何曰:‘未有身正而国不理者。’今远方慕化,并由陛下克己自修,所以夷狄咸知效命。”
对刑法宽猛
太宗御太极殿,大赦,因谓侍臣曰:“为君极难,法若急,恐滥及善人;法若宽,则不肃奸宄。宽猛之间,若为折衷?”公对曰:“自古为政者,因时设教。若人情似急,则济之以宽;如有宽慢,则纠之以猛。时既不常,所以法令无定。”
对有天下者皆欲子孙万代
太宗曰:“朕常思,自古有天下者,皆欲子孙万代,政化过于尧舜,及其所行,则与尧舜相反。如秦始皇,亦是英雄之主,平定六国已后,才免其身,至子便失其国。桀纣幽厉,亦皆丧亡,朕为此不得不惧。且天下百姓,倾耳侧目,唯看善恶。朕岂得不自思之。”公对曰:“自古以来,人君为难,只为出言即成善恶。若人君出言欲闻已过,其国即兴;若出言欲人従已,其国即丧。古人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正为如此。但天下人,皆自进于陛下以荣其身,若正人即欲以正道辅佐,佞人即欲以邪道自媚,工巧者则进奇服异器,好鹰犬者即欲劝令畋游。所欲自进者,不觉为非,皆言为是。若陛下常守正道,则奸人不能自效,如开其路,则人人欲遂其心矣。”太宗曰:“然。”
对隋大业起居注
太宗问侍臣:“隋《大业起居注》,今有在者否?”公对曰:“在者极少。”太宗曰:“起居注既无,何因今得成史。”公对曰:“隋家旧史,遗落甚多。比其撰录,皆是采访,或是其子孙自通家传参校,三人所传者,従二人为实。”又问:“隋代谁作起居舍人?”公对曰:“崔祖浚、杜之松、蔡允恭、虞南等。臣每见虞南说,祖浚作舍人时,大欲记录,但隋主意不在此,每须书、手、纸、笔所司多不即供,为此,私将笔抄录,非唯经乱零落,当时亦不悉具。”
对帝王有盛衰
太宗谓侍臣曰:“观古来帝王,有盛有衰,犹朝之有暮,皆为蔽其耳目,忠正者不言,邪谄者日进。既不见其过,以至于灭亡。朕在九重之中,不能遍览天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无事,四海安宁,便不存意。”公对曰:“自古亡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理忘乱,所以不能长久。陛下富有四海,内外清晏,遂能留心政道,常如临深履薄,国家历数,自然灵长。臣等滥当重任,今又亲蒙诫勖,唯知自励,敢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