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蒙古帝国史>第21章

第21章

关于同盟者的集中地点,我们的各种史料各执一词,很难使他们趋于一致。《秘史》第141节,关于泰亦赤兀惕人的,说是聚会在阿勒灰不刺黑地方,
即阿勒灰泉[2],但是它在下面说,各联盟部落随即顺着额儿格涅间下趋,
这条河,符拉基米尔佐夫以为就是阿儿浑河,即客鲁涟河下游,这似乎是很对的;之后,这些部落从这个地方往刊河(Kan)[的一个岛上聚会。拉施特只说刊河,他将这条河名对音为谦(Kem)河,而《元史》则作键(Kien)
河。有人欲将它认做叶尼塞河,这显然是不对的,因为《秘史》这里所说的是一条名叫刊(Gan)的小河,是阿尔浑河右边的一条支流。最后,《元史》记载这些部落是在秃律别儿河上聚会,有人又将它误解为土拉河,这肯定不对。所有加入联盟备首领郑重宣誓以相约束,他们发誓说:“我们里面如果有背叛盥誓的,就将他摧倒像这块土地,将他削碎象这些树木。”说完,他们将一片土地弄蹋在河水里面,举刀砍下树木的枝干。他们宣告札木合为古儿汗,这个名称是受突厥斯坦的哈刺契丹君主(参阅本书第17
页)的影响。
之后,他们准备出发突击成吉思汗。
然而秘密保守得不好。火鲁刺思部的一个名叫豁里歹的人奔往成吉思汗处告密,这时候,成吉思汗正在古连勒古地方。拉施特说,豁里歹乘一匹快马飞奔。傍晚时候,他在路上经过泰亦赤兀惕人的营盘,有他本部落的人在内。他在那里换了一匹马再跑,几乎被一队带着白毡帐到新即位“古儿汗”
那里去的联军捉住。豁里歹侥幸逃过了他们,到达成吉思汗的地方。成吉思汗得报立即求援于客列亦惕汪罕。汪罕前来相会,两个盟友引兵顺着客鲁涟河下趋。成吉思汗派阿勒坛、忽察尔和答里台做前锋,汪罕也派他的儿子桑昆、兄弟札合敢不和必勒格别乞前往。我们还难于确定《秘史》所说的这支先行队伍经过那些地方,书中记载说:在额捏坚归列秃、扯克撤儿和赤忽儿忽等地安置了瞭望哨。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在上面所说的最后一个地方赤忽儿忽,阿勒坛遇到了札木合的先锋队。《秘史》说,第二天,两军相遇于阔亦田地方,[
而拉施特则说是在也迫豁儿晃。和成吉思汗与汪罕对面而列成阵势的是在札木合指挥之下的联盟军,他们是:泰亦赤兀惕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乃蛮人首领不亦鲁黑、斡亦刺惕首领忽都合别乞、篾儿乞惕首领脱黑脱阿别乞。不亦鲁黑和忽都合都是珊蛮(巫师),在双方交战之前,用幻术招致狂风暴雨,
欲昏迷成吉思汗方面的人。但腾格里(天)保佑,这场风雨反扑向联盟军。在一片昏天黑地之中,札木合的人同时被戌吉思汗和上天震怒所侵袭,纷纷滚堕入山谷深涧里面。札木合承认这是腾格里反对他,联盟就这样溃散了
乃蛮人返回阿尔泰山前面他们的领地,[篾儿乞惕人和斡亦刺惕人返回他们贝加尔湖的森林,泰亦赤兀惕人回到斡难河旁边,而札木合返回阿儿浑地区。
以上所述札木合的被拥立以及他的兵败于戍古思汗,根据拉施特的记载,是发生在鸡年,回历597年。
和他的“Vorlesungen”页123.注260。巴鲁克(W.Baruch)以为,“古儿汗是原来突厥的头衔,古儿(guour)等于kuro
或kul,见于《鄂尔浑碎文》。”海涅士(Wort,52)将古儿译为世界的或普遍的。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2636)将”古儿”译为“群众”、“多数”。
可注意的是,只有《秘史》将乃蛮巫师招致风雨的战役紧接他说是发生在札木合被拥立之后。拉施特和《元史》将这件事归人成吉思汗和汪罕第二次与同样的联盟者作战的时候,而这第二次战役,上述两种史源都说是发生在1202
年。篾儿乞惕人首领脱黑脱阿从巴儿忽真他的退避地方重新出来,
和乃蛮人首领不亦鲁黑联合,而不亦鲁黑又刚联合起了斡亦刺惕首领忽都合别乞以及朵儿边人、塔塔儿人、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简言之,即前一年的所有联盟者。拉施特特别指出,他们是在不亦鲁黑的地方会齐,从那里出发去攻击汪罕和成吉思汗,这两人此时正在兀勒灰昔勒只兀术惕[方面。此事发生在1202
年的秋天。成古思汗和汪罕退向哈刺温只敦山,拉施特说,这座山位在中国(金人)的边境,邻近汪古人的地方,这样就使我们有可能向南兴安岭的迤西山脉方面寻找这个地方。正在这个时候,联盟军或无宁说乃蛮巫师所招致的巫法发动了攻势,“念咒语并且向水中抛投石子”,
但这却反伤了他们自己与他们的同盟者。“风雪是如此之猛烈,以致许多人(成吉思汗的敌人方面)手足被冻僵。在夜间昏黑之中,人马纷纷堕入深谷。”
不亦鲁黑穿过阔亦田地方败走,严寒气候继续向他的士卒肆虐,联盟就此溃散。
《元史》以枯燥乏味的笔法将同样事实、同样的风雪交加,撮要地记在1202
年编年之下。由此可见,上述两种情形,其实就是《秘史》在前一次战役的标题之下所叙述的一幕。蒙古的史源似乎把两次都是成吉思汗和他的盟友客列亦惕人指挥向札木合所统率的同盟军进攻的战役,合并为一个战役了。
《拉施特书》和《元史》此外还使我们知道,札木合本人根本没有参加“风雪的遭遇战”。他引兵去和他的盟友们相会,但是到达太晚,他的盟友们正在这个时候被天然的威力和这次战争所蒙受的损害震惊而溃散。如草原上真正的野蛮人所为,札木合毫不犹豫地乘他盟友们的失败而洗劫他们的物资,——这些人就是拥立他做古儿罕的人。这种缺乏理性的举动,似乎使他的昙花一现般的霸业宣告终结。他只好投到汪罕,或者无宁说是投到汪罕的儿子桑昆那里去,他们收留他列为藩属之一。
成吉思汗为泰亦赤兀惕人所伤、者勒篾的效忠
如果拉施特和《元史》把对札木合的斗争分为两次不同的战役,一次在1201年,另一次在1202
年,而《秘史》似乎并为一谈。与上述两种史料相反,《秘史》比较详细地告诉我们在这次对札木合作战之后,成吉思汗遇到了一次显著的失败,几乎使我们的英雄丧失生命。这是蒙古史诗里面最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显示当时互相对峙的力量之间,形势还是变幻不定的。
成吉思汗于战胜札木合之后,追逐札木合的盟友之一,泰亦赤兀惕的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阿兀出在回到自己的兀鲁思之后,组织力量来抵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挥军向他进攻。我们当然不能准确地指出双方在什么地方交战的,但是《秘史》的上下文使我们领会,这应是在斡难河附近。战事激烈地继续直到天晚。胜负未决时,夜幕已经降临,两军相对露营而宿。戍吉思汗的脖子中箭受伤,这个箭伤是如此痛苦,以致使他丧失知觉。他的忠实部下者勒篾,依照蒙古“医生”的方法,用口吮吸他伤口的淤血。伤者在半夜醒过来喃喃地说:“我的血干了,觉得很渴。”者勒篾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好他的主人之后,他出去,通过前哨,像影子一样径至敌营。他暗中摸索,
想在泰亦赤兀惕人的车辆里面寻得足以缓和成吉思汗寒热病的马奶子。没有找到马奶,却很侥幸地发见一桶乳酪,带了回来而没有被人发觉。“他又去寻来水,将乳酪调开,给成吉思汗喝。”成吉思汗喝了三口之后,叹息说:
“我的眼已明,心已省了。”他坐了起来。晨曦开始初现。他看见自己流下的血,在地上形成一个泥洼,他问为什么人们不揩干净这个地方。者勒篾于是对他说明经过情形,自己怎样吮吸他的伤口,以及去敌营偷取乳酪。成古思汗问道:“如果被擒,你怎么说呢?”者勒篾沉着地答道:“我要装做投降者,说是被你剥去了衣服,我挣脱逃出的。他们必然相信,我然后跳上一匹马,骑了回来。”成吉思汗被如此的忠诚所感动,低声说:“从前在不儿罕山,你从篾儿乞惕人那里救了我的性命,这次又口吮我的淤血,又为我找来饮料,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这场朴实而庄重的对话,如一股高尚的气流,
掠过这个凶残的历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