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十二世纪初,在满洲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近代满洲人的先民,
属于迫古斯种的各种人民,一直到这个时期,还是生活于几乎完全野蛮的状态之中。他们的地方在这时候布满了森林,他们就在森林里面以渔猎为生,
只有通过契丹人和文明世界相接触,他们程度不同地承认契丹人的宗主权。他们中间最强有力的一部分,是住在黑龙江的南支流乌苏里江流域,即在满洲和现今俄国的滨海省之间的女真人。
公元1113年至1123
年,女真人的首领阿骨打起兵反抗契丹人的霸权而夺取他们的满洲南部,即辽东之地,随后又夺取了热河,结果将属于契丹人的地方都夺去。这时候,女真人是和中国人联合行动的,中国人从南方攻击契丹人的背后。然而契丹人一旦被打倒,原来的盟友则因为争夺北京而彼此失和。女真国王吴乞买即阿骨打的兄弟和继位人,和中国断绝了关系。女真人不但成为北京的主人翁(公元1125
年),并且夺取了中国都城开封府,俘获了宋朝的皇室(公元1126年)。一时人们以为女真人于征服中国北部之后,也将占领中国的南部。女真人的骑兵,从公元1129
年至1130年横贯中国南部,对这里进行了可怖的进攻。但是他们不能立足在扬子江之南,而在公元1138
年,和中国的宋朝缔结和约。女真人保有北中国全部而将中国的南部留给宋人,在原则上,分界线由淮河流经的地方继续通过渭河和汉水流域。北京和开封属于女真人,宋帝将他的国都迁到杭州,此地在浙江省的一个与它同名的海湾底部。女真的统治者以“金”为国号满洲语为阿亦申(Aisin
即爱新),蒙古语为阿勒坛“汗”Altan(-khan),中国语为金],开始中国化,尤其是从公元1152年迪古乃放弃了满洲森林中的营帐而建都于北京以后。
为了完成这幅对成吉思汗出现前夕的中国地图的描绘,我们补充提到另一个野蛮人国家,就是当公元990
年建立在西北边境上的唐兀人国家。唐兀人是吐蕃种的一族,当公元1001年占据了宁夏地方,就是在现令甘肃省的东北边境进入鄂尔多斯之处。
当公元1028年至1036年之间,他们向西发展,占有甘肃西部的甘州和敦煌。这个在甘肃和鄂尔多斯的唐兀人国家成立之后,一直到公元1227
年才被成吉思汗所征服而告结束,曾用中国的名号,自称西夏王国。他们掌握和中亚细亚交通的孔道,由通商而致富,在中国影响之下,他们的文化达到相当高的程度,并曾仿效汉丈而自己制造出一种特殊的文字。
参阅本书第214—215页。
迪古乃(完颜亮)即《金史》所称废帝海陵庶人。海陵于即位后三年迁都北京。——译者
翁按:这里著者称唐兀人(西夏)是吐蕃种的一族,但据《金史》“西夏列传”“夏国王李乾顺其先日拓跋思恭,唐僖宗时,赐姓李,是为太祖,李继迁历五代至宋,传三世至元吴始称帝”,是则西夏主原为拓跋族,属于突厥种,而非吐蕃种。元吴在宋时赐姓赵。
十二世纪时蒙古种民族之一初次向西发展、哈刺契丹人的西迁
上述的重大变化,使蒙古和突厥斯但同时受到震动。
我们在长春真人的旅行记(《西游记》)和张德辉的纪游中读到,当女真人侵入的时候,一部分出亡的契丹人在介于克鲁涟河和土拉河之间的蒙古地方建立一座城,自其位置而言,旨在控制蒙古地方。但是这项兴建大约很快就被各种游牧部落所窒息,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历史。长春真人于公元1221
年5月至6月之间经过这个地方,曾看见废墟,还能够辨认出来若干街道的位置。
他在地上拾到一块瓦或砖,上面有契丹文字。依照张德辉所说(十三世纪中叶),这座城位于上拉河和山岭之间,周围宽广三华里。如果我们联想到土拉河的黑森林当成吉思汗时代正是客列亦惕(克烈)人的势力中心,可以究问,在一个世纪以前契丹的移民在客列亦惕人的历史中曾起过什么作用呢?他们是否被客列亦惕联盟的创始者所消灭呢?有没有一部份契丹人加入这个联盟呢?许多问题,现在得不到解答。比较幸运和知道得多的是耶律大石的企图。
耶律大石属于契丹皇室耶律族,《辽史》说他善于骑射,同时他精通汉文,因此被擢为翰林院的“林牙”。当公元1120
年,契丹朝廷在女真人侵入的面前全局崩溃之际,他曾试行鼓励他的家族和人民。既然不能挽救北京,
也无法使皇位继承人奋起有为,他便向西方谋发展。根据志费尼所述,他在这个时候只有伙伴七十人(《辽史》称大石率领铁骑二百宵遁。——译者)。
根据《辽史》,他先到汪古突厥人的地方,其酋名叫床古儿,向他献马四百、驼二十、羊一千。从这里,耶律大石前往别失八里,就是现今济木萨的附近(在现今古城之西)。在该地,他召集了当地属于回鹘种族各首领,向他们陈述,所言具见《辽史》。
蒙古人和波斯人称这个国家为合失(Qachi)或合申(Qachin)由中文“河西”(Ho-Si)的转音,其意义为黄河以西之地。
张德辉的纪游,《渐学庐丛书》本名为《塞北纪行》。《古今图书集成》卷116作元张辉卿(张德辉字辉卿)《边堠纪行》。——译者
《张德辉游记》,伯勒什奈德译《中世纪史研究》第54—55页。又参阅,韦利《TravelsofanAlchimist》第68页。
这里我提起了蒙占史里面一个最可痛惜的遗漏处,即我们对于客列亦惕人的来历不明,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属于突厥种,还是属于蒙古种。成吉思汗历史的作者们,无论为蒙古人(《元朝秘史》),波斯人(拉施特的《史集》)或中国人(《元史》)都是忽然引人客列亦惕人,述他们的生活,仅仅将时期上溯两代,
没有将他们和以前任何民族联系起来。他们究竟是否一个古老民族而用新的名称呢?还是由若干旧部落联合起来的呢?(参阅本章下第七节)
翁按:辽以翰林为林牙,林牙非翰林院的宫衔,耶律大石初为翰林应奉,寻升承旨,应奉与承旨都是翰林院的官职。汉人称翰林为太史,林牙大概是太史的意义。
汪古突厥即《辽史》所称白达达。(伯勒什奈德译,《中世纪史研究》I,212。)
他从他们那里得到骑兵一万,以黑牛白马祭天地和祖先之后,他再向西出发。事先,他曾派一使者去见回鹘国王名叫毕勒哥(Pi-le-ko)的(突厥语中比勒加Bilga指“智者”),向他追述在一个世纪以前,契丹创业主阿保机于驱逐了鄂尔浑(哈刺-八刺哈孙)的斡耳朵巴力的乞儿吉思人之后,曾请回鹘人(元代称畏吾儿人——译者)重返蒙古帝国的故地,足见契丹人和回鹘人的关系常常是很亲密的。回鹘国王来和耶律大石会谈,相聚三天,送给他马六百匹、驼一百匹和羊三千,以助共西行。并且自动送子孙给他为质,正式自认做他的藩属。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