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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此外,被巴托尔德、符拉基米尔佐夫和额连坚夏拉道安所称之为“草原贵族”的,已经开始反抗他们自己选举出来的汗的权力。成吉思汗有一次在斡难河旁边设宴,当筵宴进行的时候,在主要来宾面前放置若干瓮忽迷思(马湩)和撒察别乞同一家族的主儿勤(主儿乞)
系的后妃们,认为被人轻视了。这两个妇人,《秘史》称她们为豁里真哈敦和忽兀儿臣哈敦,《元史》作忽儿真,盛怒之下以至于殴打了司饮人失乞兀儿。央乞兀儿涕泪交流地诉说成吉思汗的软弱,他说: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决不至纵容这种无礼事件……。当这一次筵宴时候,另外发生一件无纪律的事件,这个事件更为严重,因为这次是一个战士引起的。成吉思汗的兄弟别勒古台发现一个正在那里偷窃马具的人。主儿勤的首领不里孛阔祖护窃贼,一刀斫伤了别勒古台的肩部。别勒古台似乎是个性情宽厚的人,打算将这个事件消弭。但是成吉思汗在树影之下宴饮,看清了一切;
他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执着“捣马乳的木椎”扑向主儿勤人,制服了他们的傲慢。引起这一场争吵的主儿勒的两个后妃,豁里真哈敦和忽兀儿臣哈敦被禁押起来。主儿勤的首领们结果不得不来向这位已经开始当得起不屈不挠的汗的声望人“商和”并道歉。
通过这一类的事例,成吉思汗做到了巩固他的权力,而且他是对于这些亲王们这样做的,如果可称为蒙古贵族中的正统派的话,
他们在这一点上至少是和成吉思汗处于平等地位。他们自愿推举成吉思汗为王,这就是说,承认他是狩猎和战争的队长,他们以为还可以继续以侪辈对待成吉思汗。这些人象撒察别乞是口传故事的英雄合不勒的直系子孙;不里孛阔是最后一个汗王忽图剌的侄子,阿勒坛就是忽图剌的儿子,他们很难甘心于承认自己已经替自己找到了一个主人。然而这渐渐地成为事实。上述事件暂时似乎是结束了。争端终止之后,撒察别乞和其他主儿勒的首领们还是跟随着成吉思汗或是再来和他接近,但是他们的感情不再和从前一样了。他们内心显然懊悔于将这个征服者拥到毡毯之上,举他为汗王,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和他对抗,并最终被他所击溃。
rindji-khatoun(别列津,原文,164—166)。《元史》作忽儿真,撒察别乞的正母,野别该,撒察别乞的次母。这一段注语和下文著者所引《元史》的话是根据克罗斯译本,似不曾全译,兹将《元史·太祖本纪》的记载一段节录如下,对此事才能明瞭“帝会诸侯,薛彻大丑(泰出]及薛彻别吉(色辰伯奇)(撒索别乞)等,各以旄车载湩酪宴会于斡难河上。帝与诸候及薛彻别吉之母忽儿真之前共置马湩一革囊,薛彻别吉次母野别该之前独置一革囊。忽儿真怒日,今不尊我而贵野别该乎?疑帝之主膳者失丘儿(失乞兀儿)
所为,遂笞之。”——译者)
成吉思汗和北京朝廷联盟对抗塔塔儿人
新成立的蒙古王权现在将要第一次被邀请参加世界政治。人们还记得正是金国王,就是说,属于通古斯种的据有中国北方帝位的女真人统治者,不久以前他们曾联合塔塔儿人摧毁了旧日的蒙古王权。然而塔塔儿人分享了这个胜利之后,现在是他们,对于他们原来的盟友来说,变得难以容忍了。他们抢劫金人在满洲方面的边境,因此使金人企图变更联盟的关系,这是中国在政治上对付游牧部落所惯用的策略,决心凭借蒙古地方的其他民族来对抗塔塔儿人。
《秘史》和《元史》使我们确认,北京朝廷是首先和成吉思汗接洽,再由成吉思汗引进了他的宗主,即客列亦惕人的国王参与其事。事实上似乎令人惊奇,如果不是因为客列亦惕人比成吉思汗更为强盛的话。金人后来不至将主要的报酬给了客列亦惕人。
依照《元史》,因为塔塔儿人首领篾古真薛兀勒图和金人断绝了联盟关系,北京朝廷派遣丞相完颜襄率师征讨他。篾古真薛兀勒图逃向北方,金人于是向成吉思汗求助。而《秘史》则说,全国的将军王京丞相(即完颜襄)
追攻篾古真薛兀勒图至于语勒札河旁边。成吉思汗被约从背后攻击塔塔儿人,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终于能够报复他的祖先俺巴孩和斡勤巴儿合黑因为塔塔儿人的出卖而受到酷刑的仇恨了。当然,这两位蒙古“烈士”的牺牲,
所受的酷刑,其实是金人所加的,塔塔儿人仅仅将他们交给金人。
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利用北京政府的帮助以报复塔塔儿人的仇恨,应该先利用这机会来惩罚同种的优人。再说,不必远溯至于这些古旧的回忆,成吉思汗也要替他自己的父亲也速该报仇,在一次饭餐之间,也速该曾被塔塔儿人用卑劣的手段毒害。由于想起所有这些冤仇,成吉思汗派人请求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予以协助。
脱斡邻勒也有他自己的创伤要报复,因为上文说过,他的祖父马古思不亦鲁被塔塔儿人所执,受到可耻的死刑。所以他在三天之内,即集合了他的军队来和成吉思汗相会合。
成吉思汗也召集主儿勤的首领们,撒察别乞和泰出,但是他们没有忘记“斡难河宴会”的难堪事件。一连等候他们六天,结果他们并没有来。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于是沿着浯勒札河岸下趋,从背后进攻塔塔儿人。塔塔儿人斫断树木筑成壁垒,但是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攻破他们的防御而杀死他们的首领篾古真薛兀勒图。
金将完颜襄看到他的盟友们取得了胜利,不胜喜悦,封脱斡邻勒以“Wang”的称号,这就是中文里的“王”,在蒙古的拼音中,念做“汪”(Ong),
加上脱斡邻勒本来已有的汗(罕)的称号,于是他有了汪罕(Ong-khan)之称,他是以这个名称著称于史册的,我们此后也将要这样称呼他。至于成吉思汗,他受到北京朝廷所给予的中国名衔比这个低微得多,这可以清楚地证明,不管我们的史源怎样说,成吉思汗在这一次战争里面,只是被认为他的宗主,即新封的“王罕”的一个出色当行的助手。
在惨杀之中,有一段轶事令人喜爱,就象枯寂草原上面开了一朵鲜花。蒙古人在塔塔儿人的营盘里面拾得一个小儿,他鼻子上带着金圈,穿着貂皮做里子的衣服。人们将他送给“诃额仑母亲”,收为养子。这个小儿名叫失乞刊忽都忽或失吉忽都忽,后来成长为成吉思汗手下最忠诚的部将之一。拉施特叙述了一段轶事,显示出这位征服者对于这个养子有着深厚的感情。几年之后,“成吉思汗有一天,按照游牧生活的习惯,在天气酷寒和积雪根深的时候移营,在路上,大家看见跑过一群麋鹿。忽都忽这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他对成吉思汗的御帐管理人屈出古儿那颜说,他很想去追赶这些麋鹿,因为在积雪上面,它们跑得比较慢些。他得到了允许,于是出发了。到了晚上,大家停留下来的时候,成吉思汗问起忽都忽,有人告诉他,忽都忽出去狩猎麋鹿了。成吉思汗大怒道:‘这个小孩子要冻死了!'他对御帐管理人发怒以至于用车辕打他。
然而年轻的忽都忽回来了,并且告诉大家,在三十头鹿中被他打死了二十七头。这个青年勇敢的行动竟使成吉思汗大为惊异。他于是命人寻觅猎获物,果然都铺在雪地上面。”
《元史》、(克罗斯译,第14—15页)都没有记载日期。只能由《拉施特书》作一般估计而推定(同上书,I,第90
页)。(另接,这次战役虽然《元生》和《秘史》都没有记载日期,但检阅《金史·完颜襄传》则这次战役约略在1194
年之间(金章宗明昌四年之间),多桑根据《拉施特书》的约略估计还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