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墓一民,负官租,空室出避,家独一猫,催租者持去,卖于阊门徽铺,徽客颇爱玩之。已年余,民过其地,人丛杂中,猫忽跃入其怀,为铺中见,夺之而去,猫辄悲鸣,顾视不已。民夜卧舟中,闻板上有声,视之,猫也,口衔一绫帨,帨内有银五两余。民贫甚,得银大喜,明晨见有卖鱼者,买鱼饲之,饲不已,猫遂伤腹死,民哀而埋之(坚瓠集)。
陈笙陔云:杭州城内金某素贫,其家所养猫一日忽衔龙凤钗一对来,明珠满绉,价值千余缗。以作本贸迁,家道日盛,十余年间,竟成巨富。其老母爱惜此猫,无殊珍宝,另建一楼及床帐居之。凡有携猫求售,必如值收买,积数百头,喂养婢仆亦数人。猫有死者,皆冢而瘗之,至今不衰,此乾隆季年间事,杭人盖无不知者。
嘉庆乙卯,台州太平县船户丁姓,泊舟沙头,因猫失水,下沙救之,脚踏一物,检之则一小木匣,有银百余两,而猫竟淹毙焉(汉自记)(汉按:猫献金宝,使主人发家,虽猫之义,亦由主人有德以应之。但陆墓之猫,享报未久,辄以伤食而亡,以视金姓猫,福禄相去何如。然而两家之报德酬庸,可谓不遗余力,若船户之猫,真不幸矣)。
毕怡安小姨子爱猫。一日,席上行酒令传花以猫叫声饮酒为度。每巡至怡安,猫必叫,怡安不胜酒创,疑甚,察之,则知小姨子故戏弄之,凡花传至怡安,辄暗掐猫一指使叫云(聊斋志异)。
金陵闾右子,荡覆先业,不胜逋责,决意自尽。一日,市酒肴与妻示诀,夫妻对泣,不忍饮食,遂相与缢焉。家有猫,哀鸣踯躅,其肴在案不顾也,数日,不食死(奕贤编)。
有李侍郎,从苗疆携一苗婆归,年久老病,常伏卧。尝养一猫,酷爱之,眠食必共。其时里中传有夜星子之怪,迷惑小儿,得惊痼之疾,远近惶惶。一日,有巫婆云能治之,乃制桃弓柳箭,系以长丝,伺夜星子乘骑过,辄射焉,丝随箭去,遣人迹之,正落某侍郎家。忽婢子报老苗婆背上中箭,视之,已懵然,而所畜之猫尚伏胯下,然后知老苗婆挟术为祟,而常以猫为坐骑也(夜谭随录)。
江宁王御史父某,有老妾,年七十余,畜十三猫,爱如儿子,各有乳名,呼之即至。乾隆巳酉,老奶奶亡,十三猫儿绕棺哀鸣,喂以鱼飧,流泪不食,饿三日,竟同死(子不语)。
沂州多虎,陕人焦奇寓于沂,素神勇,入山遇虎,辄手格毙之。有钦其勇,设筵款之,焦乃述其生平缚虎状,意气自豪。倏一猫登筵攫食,主人曰:”邻家孽畜,可厌乃尔!“无何猫又来,焦奋拳击之,肴核尽倾碎,而猫已跃伏窗隅,焦怒,逐击之,窗檽亦裂。猫一跃登屋角,目耽耽视焦,焦愈怒,张臂作擒缚状,而猫嗥然一声,过邻墙而去,主人抚掌笑,焦大惭而退。夫能缚虎而不能缚猫,岂真大敌勇、小敌怯哉(谐铎)。
一家有巨鼠为害,诸猫皆为所毙。后西贾持一猫至,索五十金,包可除鼠。因买置仓中,鼠至,猫匿身于谷,仅露其首。鼠过其前,初若不见者,俟鼠稍倦,乃突出衔之,互相持,日许,鼠竟毙焉,猫亦力尽而死,称鼠重三十筋(新齐谐)。
闽中某夫人,喜食猫,得猫则先贮石灰于罂,投猫于内,而灌以沸汤,猫为灰气所蚀,毛尽脱,不烦挦治,血尽归于臓腑,肉白莹如玉,云味胜鸡雏十倍也。日日张网设机,所捕杀无蒜。后夫人病危,呦呦作猫声,越十余日乃死(阅微草堂笔记)。
天门蒋丹林都宪京寓,有子母猫依依几席前,每日必俟母猫先食毕而后食。家信因偶及之,时都宪为奉天府丞,其母尚在,都宪常殷慕念,人以为孝感所致。都宪乃感叹,作猫侍母食歌二章,一时沈阳同寅皆咏其事(蒋笙陔殿侯父丹林自记年谱注)。
邹泰和学士,有爱猫之癖,每宴客,召猫与孙侧坐,赐孙肉一片,必赐猫一片。督学河南,按临商邱,失一猫,严撴督县捕寻。令苦其烦,则以印文覆之,有云:遣役挨民户搜查,宪猫无获(随园诗话)(汉按:古今有名贤、有猫癖者多矣,若昔之张大夫、今之邹学士之好猫,则尤酷尔。近年玉环厅某司马,有八猫,皆纯白色,号八白。常用紫竹稀眼柜笼之,分四层,每层居二猫,行动不分远近,必携以从,此亦可谓酷于好矣。
刘少涂云:姚伯昂副宪元之,养一黑猫,形相如虎,甚爱之,且亲为绘于轴。余于公京邸中见之,觉神气如生,副宪固精于绘事也。
陶文伯云:画家有九九消寒图,《豹影纪谈》载:石湖居士戏用乡语云:八九七十二,猫儿寻阴地。
又云:俗以事不尽善者,谓之三脚猫。嘉靖间,南京神乐观道士袁素居果有一枚,极善捕鼠,而走不成步,循檐上壁如飞也,见《七修类稿》。
又云:元新官出京,有应盘缠者,同去就与管事,谓之猫儿头,见《七修类稿》,此即今之所谓带肚者也。
刘月农巡尹云:山东临清州产猫,形色丰美可珍,惟耽慵逸,不能捕鼠,故彼中人以男子虚有其表而无才能者,呼之为临清猫。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