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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谷里仙人
钮玉樵《觚剩》所记枣核船,于枣核上刻东坡游赤壁故事,叹为神工。《坤舆外纪》言;热泉马尼亚国,其人工作精巧,能于戒指内纳一自鸣钟。近有于纽珠上作一时辰表者,其物盖出鬼子,则亦巧夺化工矣。余昔于郡中见道场山费氏,有一谷里仙人。以楠木粒许,琢成一黍,劈开两瓣,于中镂作一麻姑仙。头腹手足,悉皆嵌空玲珑,而其眉目妍妙,袴褶工细,以及指爪之尖长,一一分明,栩栩欲活,虽芥舟老人士女不过也。或云此物能避火灾。其时郡尊某公以七百金购之,不可得。
白雀
余父尝言:里中花家板桥南岸白杨树,昔尝有一白雀来栖其颠。树大可荫亩许。其时凡雀之随之者,环集树间殆遍,迨暮白雀飞去,而群雀乃散如败叶。或言是雀之王也。
杨琢在淄青,尝见一百姓家燕窠。其燕哺雏既飞,一旦有诸野禽飞入庭除,渐集栋上无空隙。厨人馈食于堂,盘馔皆被搏撮。其老人罔测灾祥,以杖击破燕巢。随手有一白凤雏,长三寸许,自巢而堕,未及于地,即掀然出户,望西南冲天而去。诸禽亦应时散逝,须臾而尽。盖凡禽鸟遇凤必相随,犹江汉之朝宗于海也。是此白雀者,或即凤雏之偶见耶?
龟王
《金华子杂编》:龟直中纹,名曰千里。其近首之横纹第一级,左右有斜理通于千里者,龟王之纹也。今取常龟验之,莫有也。
昔黄焜以舟师赴广南,将渡小海,军将忽于浅濑中得一琉璃小瓶子,大如婴儿之掌。其内有一小龟子,长可一寸,往来旋转其间。瓶子项极小,不知所入之由也。取而藏之。其夕,忽觉船一舷压重。起视之,有众龟层叠就船而上。大惧,以将涉海,虑致不虞,因取所藏之瓶子,祝而投于海中,众龟遂散。既而语于海舶之胡人,胡人曰:“此所谓龟宝也,稀世之灵物。惜其遇而不能有,盖薄福之人不胜也。倘或得而藏于家,何虑宝藏之不丰哉!”惋叹不巳。得非即所谓龟王耶?不然,何龟之随之者众也?
薛见扬
吴人薛见扬,家专诸巷。饮博无赖,而性极凶狡,里中呼为东太守,尤好渔色。比邻李某,娶妾杨氏,绝娟好。薛艳之,每伺其出汲,兜搭与语。杨氏故静婉,拒而不答。薛无如何,转念李贫,可以利诱也。伺其窘,辄馈以钱米。李故世家子,虽家徒四壁,而清介自持,且恶其素行,却之,薛惭而出,指其门曰:“任汝盛铁柜中,终当篡取去也。”
后值季夏,溽暑雨作。李睡后,忽为雷所击。其妻惊醒,时电光闪烁,见有似雷公形者,奋翅拨关而出。视李顶门一穴,阔半寸许,深入数寸,血液喷涌。始犹呼痛,未几已卒。大哭,李母亦惊起,抚尸恸曰:“以儿生循谨,何缘得罪于天耶?”又顾杨氏曰:“家中素无儋石储,今骤遭此祸,无论日后饿殍,将何以为棺殓资?”言讫恸绝。是时邻里咸集,薛亦奔入,见众皆束手叹息,乃攘袂言曰:“事势至此,行路犹伤之,若皆坐视,亦安用邻里为也!”母泣谢。薛遽返,取三十金至,谓母曰:“有此诸费可粗了,但须母自署券,将来克日措还可也。”母乃署券以付。薛复为之拮据殓毕。姑妇再三感谢,薛始去。
然自此老弱茕茕,涕泣相对,时或断炊经日。虽历盛寒,其妻犹麻衣如雪也。而所署券已届期,薛走索。母出垂泪,约以次年夏季,薛强诺而去。及期至,母复请缓期,薛不应,变色起出。少顷偕其党某甲,悻悻而入,出券掷与甲曰:“汝既保券,力能代偿则偿之,不然将鸣诸官,勿嫌相累也。”甲伪为缓颊也者,薛不许,携券欲出。甲力挽之,顾谓母曰:“以母之龙钟,抚此荏弱,方愁朝不保夕,又何时得偿此债?今薛郎鳏居久矣,计不如以汝妇归伊。既可得余金以供母残年,妇亦得啖饭处,岂不两全?”母惨然入,谋诸妇。妇闻言,脉脉不作一语,但有垂泪。良久,哽咽而言曰:“妇薄命不足惜,但如老母何?”母泣曰:“事至此,尚容顾我乎?”遂出以语甲。甲商诸薛,为之立券署保,取前券焚之乃去。迨暮,彩舆至,妇草草登车,痛哭而去。
顾自归薛后,房中箱箧,惟妇所有者,得自司启闭,余皆不听启视。一日,薛他往,妇独坐。忽闻一箧中窸窣作响,如有鼠戏逐其中。乃起,从其后去铰链,启之,则别无他物,惟有雷公面具,及双翅宛然,斧凿皆备,犹带血痕。骇极,始悟去夏之事,即薛所为也。持以语人,咸以为然,因共舁箧首诸官。令拘薛刑讯,始吐其实。盖薛蓄意已久,是夕乘雷雨掩入,伏床下,伺其寝,潜出击之,瞥然径出,故死生皆莫测其端。令讶曰:“昔裴袭能作三里雾,后以行雾作贼被拷,然止以作贼而已。今汝欲求为云为雨,而先以雷殛其夫,其凶狡乃至是乎!”遂命反接其手,为戴面具,取双翅插两腋,手执斧凿,牵出遍游六门,而后斩之。甲以通谋充军。
杨氏归,羞惭自缢死。
按:此道光十六年七月某日事也。《不可录》;铅山人某,悦邻家妇,挑之,不从。值其夫病,天大雷雨,乃着两翼花衣跃入邻家,奋铁椎杀之,仍跃出。后遣媒求娶妇,伉俪甚笃。一日,妇简箧见衣,怪其异,夫笑而言其故。妇佯为言笑,俟其出,即抱衣赴官诉之。论绞。绞之日,雷雨大作,若支裂者。薛盖袭其故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