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又奏
再叠奉寄谕沈葆桢及文煜、李鹤年夹板印封等件,由臣发交轮船,速为分别投递。遵查五月二五日寄谕夹板文件,当交沈葆桢齎摺千总郑渔原轮船齎回。五月二十七、三十等日夹板印信各件,适有招商局轮船运粮来津,即发交该船带至上海,饬由江海关道沈秉成专弁搭商轮船递闽,分别转投,当不致误。惟查天津仅有驻防轮船二只。一系沪局操江船,前因船身损坏,回沪修整,暂难北来。一系奏调闽局之镇海船,现令专防要地,未便远离。所奉夹板文件,实无官船可递。目下招商轮船漕米运竣,来津甚稀,若搭洋商轮船,究恐展转贻误。况查由京五、六百里驿递至闽不过十五、六日,而轮船由京至沪须五、六日,又由沪至闽须三、四日,至速仅早到数日耳。若无便船,往往候过兼旬。即如臣於五月初一、二日商覆沈葆桢调兵之函,由商船转寄,昨沈葆桢五月二十一日发信尚未接到。是轮船迟速无常,确有明证。拟请嗣後寄谕夹板等件,除发交齎摺原轮船递回、可期迅速外,其余似仍由驿递径发闽省,庶昭慎重而免迟误。
谕军机大臣等
李鸿章奏,遵旨筹派洋枪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东来,以备东北海口策应一摺。前据沈葆桢等奏请由北洋拨久练洋枪队三千人、南洋二千人驰赴台湾,当经谕令李鸿章、李宗羲迅速调派。兹据李鸿章奏称:直隶防军,拱卫畿辅,必须留备缓急,碍难分调;南洋枪队无多,亦难酌拨。且於两处抽拨,恐兵将素不相习,转致贻误。查有提督唐定奎所统、现驻徐州之武毅铭字一军,素习西洋枪炮,训练有年,堪以派往等语。着照所请,即饬唐定奎统带所部步队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洲口,分起航海赴台,听候沈葆桢调遣。由李宗羲、张树声饬调沪局轮船,暨雇用招商局轮船,驶赴瓜洲,以备该军东渡。并着沈葆桢酌派闽厂兵船,入江接载,俾期迅速。该军所需月饷、军装子药等项,仍着源源筹拨,毋任稍有缺乏。提督彭楚汉李鸿章饬令星速赴任,筹办防务。
日本违约称兵,心存叵测,所有南北洋沿海各口,均须严密设防,自应添调劲兵,屯紮适中之地,以壮声援。现在陕西防务已松,着邵亨豫迅饬臬司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甯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扼紮,以备南北海口策应。该军到防後,着李鸿章、李宗羲随时会商,相机调派。南北洋防务紧要,并着该督等悉心妥筹,详细具奏。
福州一带沿海地方,文煜、李鹤年、王凯泰当实力筹防,务臻周密,不得稍存大意,致误事机。
日本近日情形若何?着沈葆桢随时确探,并将应行备豫事宜,妥为区画,即行奏闻。
另片奏轮船迟速无常,嗣後寄谕沈葆桢等夹片等件,除发交齎摺原轮船递回、可期迅速外,其余应仍由绎递径发闽省等语,览奏已悉,嗣後发交该督饬令递回之件,即着随时交原轮船飞速齎递。
又谕
传谕大学士文祥,数月以来,该大臣病体尚未就痊,甚深廑系。惟各国交涉事件甚繁,刻下日本与生番寻衅,办理亦无头绪,亟须该大臣前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同筹画。着文祥不必拘定假期,随时前往该衙门悉心会商妥办,共济时艰。
六月甲申(十二日)福建陆路提督罗大春奏
窃照本年三月间,日本藉称旧怨,加兵台湾之生番。该中将西乡从道於兵抵生番後,具文照会闽浙总督李鹤年,以到彼开导酋长,恐其抗抵,是以带兵前往等语为词,随经李鹤年援据同治十年所换和约,明白理论,谕使退兵,照覆该中将去後,分咨奴才衙门在案。嗣连准福州将军文煜、总督臣李鹤年、前江西巡抚臣沈葆桢先後恭录三月二十九日、四月初六日谕旨二道,咨会前来。奴才伏读之下,钦悉壹是,仰见我皇上轸念海疆、兢业防范之至意。乃日来叠据探报,始则日本筑营台南琅山等处,围以木城,继即盘踞生番四社之地,多造屋宇,上盖铁板;胁降十一社之众,授以旗帜等情。奴才一介武夫,知识浅鲜,自顾渥受天恩,涓埃未报,当此事情重大,不敢不日夜探听消息,窥测机宜。窃有见於今日之事,兵威早振一日,敌踪庶几早戢一日。敬为我皇上陈之。
日本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自元至元间范文虎、阿塔海十万之兵、歼於平壶岛下,於是有轻中国之心。明之永乐、嘉靖得刘江、俞大猷、戚继光辈,先後统兵力剿,寇掠始息。我朝二百余年,三岛蛰伏,未尝蠕动,非真能安分守己,殆震讋於征服准部、回疆、西藏、缅甸、金州诸处,历历武功,照人耳目,彼自揣此时毛羽未满,不敢遽飞。然此二百余年中,俯首帖耳之日,亦即养精蓄锐之日。洎乎道光年间,西洋各国既有南洋诸埔,通市於我海滨,日本遂急急与交好、与婚姻,渐且从其衣冠、学其战具,一切皆效西人所为。现据探闻日本火轮战船二十六、七号,内一号名「龙骧」,购自花旗,费银二百万两。又火轮商船六十九,内铁铸者二十二,又布篷夹板船十八;以彼区区数千里之岛,旦夕之间,焉能办此?即此以思,亦可知其数百年来静而未动之蕴蓄矣。夫彼蓄数百年之心,即蓄数百年之力,一旦蠢动,其心讵可问?其力岂易穷耶?心不可问,则未逞其心,弗肯休也。力不易穷,则自恃其力,不知止也。如徒以口舌谕之,恐今日唯唯於先,明日否否於後,虽至舌敝唇焦,终归无裨。不然,同治十年之约,曾有几年;照会李鹤年之文,曾有几日;非即反覆无信之明证确验欤?苟非真有以服其心,未必知所忌惮,翻然悔悟。此敌情之灼然可料者也。
昔人云: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又云:有备无患。应恳恩饬沿海诸省,於各海口仿造洋人炮台,一律完固。斟酌或购或制洋炮以实之,简练或兵或勇行伍以充之。并即购备水雷若干。奴才非不知经费浩繁,无如熟察时事,虽曰一台湾,实有关於沿海全局;虽曰日本,实可虑及外洋诸邦。自来大事,不能惜费。惟有恳我皇上撙节他处可用不可用之款,以济此万不得不用之款而已。就中闽海一带,尤为倭船出没往来之地,一切内外口岸,设立炮台洋炮,兵勇棋布星罗,益宜严密。除应备铁甲兵船、水雷、电线等件,经沈葆桢会筹奏请外,窃计分布大小轮船;福州、厦门两海口每口应驻四号,澎湖二号,台湾六号,共需一十六号。无事派定栖止,有事相机调遣。至全闽所有经制之兵,当此之时,其数仅敷防守,亦罕曾阅历大战场面。似应就北五省、两湖等处,添致强锐敢战之士六十营,计三万人,恩派威望素着、外国敬惮二大员,一统领三十营於内,一统领三十营於台。仍命洞达时势熟谙韬略之大员,居中节制调度。此大臣帷幄运筹,随机应变,似宜专一事权,勿待此商彼酌,稽延时刻及或以意见岐异,贻误事机。而彼统领在台者,居嘉义、彰化为南北适中地段。统领在内者居泉之厦门,为海口最要处所。惟厦门四面隔水,必须守风潮,不能径渡。即以驻厦之兵勇长夫,合力於高崎筑一巨坝,直接内地。是处港面狭浅,对岸距五、六里,日以数千人从事,不半载可成,亦於海道无碍。坝成,斯兵能神速;兵神速,斯厦门可保无虞。而各营之长夫,所以肩运子药、车装,仓卒殊难觅雇,应请照直隶淮军章程,由营官平时豫养,亦行军神速之要务也。如是台、内两地紧相犄角,沿海各省遥为声援,四面兵盛,结实可靠,而又联络一气。
彼时遣一才辩干员,向彼按据条约、侃侃而谈,宜其有歛兵悔祸之一日。万一不然,则请我皇上饬下总理各国事务总理衙门约会住京公使,并饬南北洋诸大臣约会各处领事,语以日本不即撤兵,我国沿海各口,大者须安置水雷,少者沙石填塞,以与日本决一雌雄,而各国俱暂缓通商,一俟日本事定,然後贸易如常各等语。伏思各国孜孜为利,必不肯以一国之故,废诸国之图。诚目睹夫我之海口无一不整,器械无一不储,兵勇无一不足,并非托诸空言,必向日本同声交谪,勒令退兵。兹者,日本亦惟恃与各国交通,故敢如此妄动。若各国果真心交口责之,虽欲不退,焉得而不退乎?
大抵兵以备而不用为上策,要不能不及此豫备,以为或用或不用两得之策。如果衅端再自彼开,我已有以抵御之也。况夫日本一国,密迩海东,迥非西洋各国远隙数万里之比。其意欲以生番为外库外厩,心迹已露,不可不立折其心。又况各国麇集中土,难保不阳奉阴违,齎之盗粮,非若有明之世,他国未集,可以仅禁沿海居民,毋与日本交接也。若非速振兵威,患将何底?日前沈葆桢奏调奴才过台,驻守苏澳,查该处固属台北一隅要口,惟先准文煜、李鹤年咨会创设练营,添募壮勇,实属内地根本之务,事方经营伊始,未便分身,而台湾当经武而未用武,其苏澳应别调镇将,以资扼紮。
谕军机大臣等
罗大春奏,日本渐肆狂悖,密陈筹备事宜一摺。所奏闽省海防及各省海口应行筹办各节,不为无见。所有台湾暨福州、厦门等处,前经谕令沈葆桢、文煜、李鹤年妥筹办理,并谕沿海各督抚、将军豫为布置矣。该提督前经沈葆桢奏调赴台,并据文煜等奏,已催令该提督东渡,其厦门一带防务改派孙开华接办,着罗大春刻即驰赴台湾,会同沈葆桢、潘霨督率淡水等处防兵,妥筹布置,以资得力。
六月乙酉(十三日)大学士文祥奏
窃奴才於六月十二日接奉寄谕,令奴才不必拘定假期,随时前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商妥办等因,钦此。跪聆之下,感激涕零。奴才前因台湾猝起兵端,事甚危急,本拟勉强销假,力疾趋公,不意连日疾又复作,不得不奏请开缺。今复蒙恩赏假两个月,并谕随时前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商办洋务,自顾何人,膺兹异数,讵敢久事耽延。但使稍克支持,即跪请圣安,先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帮同筹画。
惟奴才质本驽钝,自庚申岁随同恭亲王办理中外交涉事件,不过笔舌辩论,究无实在把握。只以财赋不充,兵力不足,不得不敷衍目前。此等情形,屡经详陈,久邀圣明洞监矣。
现在日本藉端启衅,欲肆侵吞,已有不能敷衍之势。且彼与中国最近,傥使其得志台湾,将来之患愈不堪问。况上天示警,星变昭然,尤为可惧。若再不介意,一旦大敌当前,将何所恃?为今之计,惟有亟图自强,以御外侮。伏愿皇上忧勤惕厉,於内外一切事宜,悉与左右亲臣认真讲求,事事务求至是而後已。并请饬下户部宽筹饷需,停不急之费用,谋至急之海防,俾各海疆督抚备御有资,不致因饷支绌,再滋贻误。不然,外患已深,虽在事诸臣多方支持,亦难以空言弭患。况奴才病躯积弱,滥厕其间,又何能济事乎?奴才因时势危急,不敢缄默,谨先就管见所及,恭摺沥陈。
谕军机大臣等
文祥奏海防紧要,请饬宽筹饷需一摺。现在日本籍端启衅,违约称兵,虽经沈葆桢等据理辩论,仍应整顿海防,以为自强之计。所有各省沿海地方,前经谕令该将军督抚妥筹办理,惟布置设防,用款甚钜,着户部通盘筹画,凡一切不急之需,竭力撙节,将海防经费,先事豫筹,庶各海疆大吏不至以饷项支绌,致误事机。
福州将军文煜奏
窃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四月十六日奉上谕:日本违约兴兵,心怀叵测,着沈葆桢檩遵前日谕旨,与潘霨慎密筹画,并着文煜、李鹤年将拨饷、拨兵事宜,遵旨妥速筹办,毋误事机等因,钦此。奴才正与李鹤年筹商间,接准沈葆桢来咨,请由省城筹拨银二十万两解台应用,并请饬令沪尾、旗後两口关税尽数截留,解交台湾道衙门支销等由前来。奴才现已商诸督臣李鹤年,就於海关税课暨地方厘金各拨银十万两,合成银二十万两,如数解交台湾查收。其沈葆桢所请截留沪尾、旗後两口关税备用一节,当此防务伊始,用款自应宽为筹备,奴才业已飞饬沪尾、旗後两口委员遵照,立将各该口徵存未解,由现在起,所有徵收各项关税,一并尽先截留,就近解交台湾衙门应用,仍将徵解银数随时报查。
惟是现值日本违约兴兵,各口洋商心存观望,税课颇见减色。目下沪、打二口关税,既已尽数截留,就台支用,而福、厦二口解省税银复拨十万两,若台湾防费再有不足,将来仍须设筹拨解,窃恐关税项下奉拨京协各饷,为数甚多,莫能依限如数解应;蚤夜筹思,实深焦灼。奴才惟有黾勉筹画,分别缓急办理,尽其心之所能为,竭其力之所能到,以仰答生成大德於万一耳。
朱批:知道了。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