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同治甲戌日兵侵台始末>第31章
十一月丁未(初八日)两江总督李宗羲奏
本年正月间,日本住沪领事品川忠道,以该国匪首江藤新平,乘坐小轮船逃出长崎,有到中国上海之说,请派兵船助捕。当饬苏松太道沈秉成分派火轮兵船相助。旋经该国将匪首获案,品川忠道函请撤防,并请将兵船一切开销照缴。当由该道函覆,均归中国开支,无庸缴还。经臣将此案前後办理情形,咨明总理衙门在案。
兹於十月十三日,复据该道禀送日本使臣柳原前光照会,并和刀一口、日本史一部,又照录该国致送在事各官礼物清单一件。查同治十一年,因日本扣留秘鲁国船,将被拐华民,悉交中国委员带回,曾以土物致谢日本在事各官有案。现在该国以派船助捕一节,备物致送,事同一律,未便固郤。除将和刀、日本史收存,备文照覆,并将该国致送在事各官礼物清单,及彼此来往公文,录送总理衙门查照外,理合附片陈明。
朱批:知道了。
十一月庚戌(十一日)福建巡抚王凯泰奏
窃臣於同治十三年十月十三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九月二十七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海防亟宜切筹等因,钦此。窃念海防固最重水师,而水师宜变通旧制。各省水师额船,人人知其不能御敌,若不及时改议,无论如何整顿,止可为捕盗之用,不足为御侮之资。查奉天至广东洋面,袤长七千余里,亟应联为一气,声息相通。拟分海洋为三路:以奉天、直隶、山东为北洋,而分阃於大沽;以江苏、浙江为中洋,而分阃於吴淞;以福建、广东为南洋,而分阃於台湾。各设总统一员,作为海防大臣,沿海水师官兵,就近统归节制。每洋设铁甲轮船二只、大号兵轮船四只、中号兵轮船六只、小号兵轮船四只,统共轮船四十八只。大船配兵至多五百人,其余以次递减。由总统督率训练。外海师船皆可裁汰。应需各项轮船,初则购买未能齐备,继则制造逐渐加增,总期事在必成,用有实济。或虑水师额兵,骤行裁彻,恐滋事端。不知有转移之法。老弱者先汰,革故者不补,其精壮归入轮船练习,二、三年间,旧制即可变更,固无庸仓猝全裁也。或又虑轮船经费太钜。不知数十号师船,不如一轮船之用。费省而无用,与费钜而有用,孰得孰失,不待智者而可决。且裁减师船糜费,供给轮船,更化无用为有用矣。或又疑三洋各有疆臣,何必又设总统?不知疆臣均有应办地方及通商事宜,且各营须分设局厂,请求制造,事极重大,又极繁琐,非各疆臣所能兼顾。即如闽省造船,沈葆桢专任其事,方有成效,此总统之所以议设也。至陆路练兵,臣上年曾条奏化兵为勇一法。兵宜聚而不宜散,宜精而不宜多,拟仍仿楚军之制,以五百人为一营。沿海提、镇各标,以制兵之多少,酌定练营若干,分口扼紮,以为经久之计。练营章程,应由各省因地制宜,总不外裁兵加饷之法。臣所拟练兵者如此。
三洋营制,如荷俞旨允行,拟每洋船设制造局,局分二厂。一厂造轮船,以通算学、熟洋图、识沙线者分理之。一厂造枪炮及一切军火器械,以嫺机器,谙兵法、具胆略者分理之。三洋中有已经开办者,即酌量扩充;有未经开办者,必筹议创始。船以铁甲为最要,请先购其略小者,详细体察,如何方为合用,然後精求制造,闻外国造大铁甲已成,竟有不能下水者,又须拆散而後下。中国内洋浅水甚多,不可不慎之於始。枪炮近尚洋式。臣窃以为中国线枪,较胜前膛洋枪。洋枪止能放至五、六百步,线枪远及七、八百步。洋枪止能装铅子一、二枚,线枪装至四、五十枚。即迟速亦不同。前膛洋枪,每开火三次,线枪已可开火五次。臣详加比较,确有可凭,广东东莞之制,尤为精良。舍线枪而不用,转以重价购洋枪,似非计之得者。拟请各营参用线枪,以资得力。洋炮花样愈出愈新,如格林、克虏伯等名,无奇不有。自须先为购办,再仿制造,尤必觅机巧工匠,能出新样,别有制胜之法,方得先着。炮台工程,更不可缓。沿海旧式炮台,近皆无用。宜择扼要之区,加意修筑。臣所拟简器者如此,而造船即在其中。
以上创立洋营、设局制造,初办之需,经久之费,若不豫筹,饷从何出?臣窃以为今日之洋税,自周官理财以来,未之载也。以洋税办洋务,名实相符。总理衙门议提四成洋税,以备不虞之用,如现在筹办海防,所谓不虞者孰重於此。拟请议定办法,即约计初办之需若干,先提应用。经久之费若干,每年匀拨。舍此以外,似无钜款可筹。至开源节流之计,惟有实力讲求。如开矿、开山等议,俟办有成效,方可以供支应。各省厘捐,除解京饷外,以西征协饷为最钜。关外军务未靖,势不能不筹解济。傥西陲底定,专办海防,即厘捐议停,酌留丝茶大宗,以为不竭之源,岁入自有常款,目前固未能也。
总之,有治法者尤贵有治人,得人而後可以持久。定三洋之营制,自不废於半途,设总统之专员,乃不惑於异议。局厂皆齐,船械既备,事归有济,饷不虚糜,人人咸思振奋,事事力矫因循,目前之务在此,久远之图亦在此,自强之道其庶乎。
王凯泰又奏
筹办海防,非镇定坚忍,终於游移。而闻洋人议论,谓中国人无定见,又无恒心,此弊诚所不免。今议用人,必其人先无此弊而後可。查前江苏抚臣丁日昌,究心洋务及制造事宜,历年已久,坚苦任事,百折不回。其整顿地方,不遗余力,亦不留人余地,僚属则怨之谤之,而士民则感之思之。臣前在苏营共事,知之最深。近年函商时事,意见尤为相同。又前江西抚臣沈葆桢,综理船政,实力讲求,其笼络洋员,驾驭洋匠,独具苦心。臣自到闽以来,共事数年,深服其心坚气锐,忠勇过人。以上二员,皆系封疆大吏,非臣所敢擅保。因议洋防用人,不能不举所知。又长江水师提臣李成谋,前在福建任内,臣深悉其人,胸有定见,习气不移,台湾开山之议,臣与李成谋往复筹商,委员履勘,虽未及奏办,臣实引为同志,此武员毅然任事者。又江西候补道黎兆棠,有干济才,胆略足以副之,办理洋务,操纵尤为合宜。江苏候补道冯焌光,讲求制造,刻意专精,在沪局多年,阅历既深,洋情尤熟。该二员皆可备分办洋防之选。臣谨片密陈。
王凯泰又奏
窃臣钦奉谕旨,饬令筹议海防紧要事宜,於各条之外,别有要计,一并奏陈;仰见圣怀冲挹,葑菲不遗,钦佩私忱,莫可言喻。臣备员海峤,凡中外交涉之件,遇事谘询,留心体察。谨就管窥所及,约举四条,敬为皇上详陈之。
一、遣使外洋:夫通商各国,於都城设公使,於行省设领事,无非欲联中国之处,而知中国之情。乃有来而无往,犹面墙而思快睹,掩耳而欲速闻也。况彼曾请中国一体设官,又何必不从其请也?即分遣之举,初不过英、法、俄、美、德及日本数国,再他国尚可缓行。拟请每国饬派正副二员,不拘内外臣工,择精力强固、有智谋胆略者任之,假以崇衔,予以厚禄,驻紮彼国。实任者不开本缺,两年一换,专理和好事宜。各国如何情形,随时驰报,庶几耳目较灵,不致中外隔阂。如蒙俞允,应需遣官经费,请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酌定,在於各关库提支,准予作正开销。
一、调护华商:华人之在外洋者,闻暹罗约有二、三十万人,吕宋约有二、三万人,新加坡约有十数万人,槟榔屿约有八、九万人,新、老金山约有二、三十万人,长崎亦不下万余人。此系统经商、佣工并计之。若於遣使之外,更选才干官员,分往各处,如彼国之领事,妥为经理,其重大事情,仍由使臣核办。凡经商贸易,皆官为之扶持调护。商之害、官为厘别,商之利、官不与闻,则中外出洋之人,孰不愿为中国用?其有奇技异能者,送回中国,优给薪资,酌予奖励,行见海外华人,争思自奋。况中国殷商,知外洋有官护持,丝茶大贾,皆可广为招徕,自行运销,不受洋人抑勒;是又暗收利权也。洋人之在中国者,福州一口,每月查报,自领事以及教士、商人,男女统计不过百余名口。即上海、香港汇聚之所,或以千计、以万计,终不敌华人在洋之数。果能官为联络,中国多得一助,即外国多树一敌。而中国之气日振,外国之气日弱矣。
一、防维教务:天主教传入中国,不能不按照条约,为之保护。无如莠民恃教为护符,作奸犯科,逋逃渊薮,教士多方徇庇,官吏敷衍含容,良民受屈,积不能伸,怨毒日滋,祸害愈烈,天津前事可监也。论者谓地方官不能抚循百姓,百姓藉教以保身家,非民无良,乃官驱之。第小民稍有人心,从不为彼所惑。入其中者,必先有藐法格官之意,而後动於恶。此风断不可长。臣愚,以为教士虽外国人,教民则中国百姓也。以中国所辖之民,准彼传教,固已曲全和谊,必不可以自主之权,由彼擅握,致使大拂民情。应令已入教之人,开列姓名,报官存案。其续入者,禀由地方官查无过犯,方准照约保护。傥系现在案犯,及先无报案者,概不准作教民论,教士不得过问。或亦补偏救弊之一法。可否饬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商住京公使,议覆施行,伏乞圣裁。
一、广储人才:十年之计树木,百年之计树人。遇有事而用非其长,与先事而养之有素,其得失较然矣。夫设科取士,自有常经,而救时需才,不拘成格。是必别有陶熔之方,宽予登庸之路,俾人人知所趋向,鼓舞振兴,而後习文事者不专攻於词章书法,肄武备者不徒求诸弓矢刀石也。可否请旨饬下各省督抚臣特设一储才馆,凡有雄材大略、奇技异能、晓畅天文、熟谙地理者,由各府州县申送,处之馆中,随时验试。如果名实相符,据实奏保,破格录用。即有一技可取,或膂力过人,或制造得法,或通外国语言文字,亦可咨送各局厂、各海关,练习兵机税务。庶储备多而用才不竭矣。
王凯泰又奏
日本自通中国以来,唐宋贡使不绝,元使梗化,明则寇患东南,几无虚岁。惟我朝声教远讫,帖然怀畏者二百余年。该国政令,向操之将军,专恃中国铜商贸易,以擅利权。自通泰西各国,将军不能主其权,利为西人所夺,乃复改变旧章,一从西人。又重利盘剥之,贫困几不能支,於是铤而走险,兴兵扰台。论者谓其内乱将作,终必败亡。臣窃以为日本若亡,固不足惜,而西人以日本为外府,蓄谋已深,该国冥然罔觉,始则受其愚弄,继则为其挟制,一旦兼并,逼近肘腋,其患更何可胜言。臣拟遣使兼及日本,以使臣驻紮彼国,诚信相孚,既联络之,又讽谕之,卑早知感悟,勉力图存,则犹为东洋屏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