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听他言词抚无慰,自分残生可保,只得安心住下,那飞山豹又令喽罗,将花春铺呈搬入后堂梅雪轩安顿,命画箧诗囊依旧服事主人。
是夜与花春雄谈畅饮,到半酣之际,飞山豹开口道:“俺有一妹,名唤梦樱,二九青春,尚在待字,非是俺夸口,虽混迹于绿林实超群于红粉,故誓不嫁于庸夫俗子,今见尊家少年英俊真我妹之配也,愿奉箕帚,勿以为辞。”
花春骤闻此语,不敢吱唔,只得应道:“恩感大王不杀,又蒙订以丝罗,安敢不允,但恐令妹有志英雄,视小生无缚鸡之力,未免鄙以懦弱而不屑相从耳。”
飞山豹道:“天下有英雄,有才子,斯二种人虽判然有别,然所谓英雄惜英雄,才子怜才子者,朋友之道则然,夫妇之间又不可以概论也,故以英雄而配才子,则陶容得暴泪俱消,虽英雄亦有才子之风,以才子而配英雄,则磨练得迂腐尽化,虽才子而得英雄之概是二者实相资益,才子既不鄙英雄,岂英雄独轻才子哉。”
花春见他身为草冠,而议论颇关至理,心觉异之,二人饮至更深方才酣止,命喽罗提灯引路,到后堂梅雪轩安睡,回弯曲折行至后边启扉而入,见里边摆供精雅,有富贵气象,因有家童在房服伺,故喽罗自出去了。
花春解衣就寝,暗想梦樱之容貌,未知恁样丑,随想兄妹之貌,谅来不甚悬绝,如何可与我花春为偶,同列于十美之中,但我方才若不受,又恐祸生不测,正是明知不是侏事,急且相随将来只好见景生情以图其漏网,彼云英雄可配才子,我思唯佳人,可配才子,英雄何足论哉,寻思许久,尚未睡去,只听得满街寻哨之声,>时远时近不绝于耳,二、三更方才合眼。
正在酣睡之际,忽闻金鼓声喧,骇然惊觉开眼看时,见窗上日光已照,那音声似近在窗外,花春起来推窗一望,只见窗外种着数株腊梅树,金葩初放香得清皎异常,树傍堆着玲珑小小假山,前面一带粉墙围住,俱砌就字花样,因听得外边喧嚷,遂步出槛外手攀梅树,起身于假山堆上,从墙孔中望外一观,乃是一座小小花园。那傍一个亭子外,齐列数十女子,手中各执器械,在那里演武,内中有一佳人:腰系八幅战裙,头竖双根雉羽,柳眉无待画之痕峰,如远黛杏厌有含春之态,肤若凝脂,窄窄金莲步出花亭,身袅娜,纤纤玉手抡开画戟乃盘旋,舞袖飘杨,威凛凛吴宫教战,绣裙摇拽,勇抖抖远塞提兵,貌可倾城,几似浣纱女子,武堪卫国,还同舞列佳人。
花春窃看多时,以为此必梦樱也,何玉容花貌异其兄之陋丑耶,然则此不独有英雄之品,而且不愧佳人之称矣,人求英雄于丈夫中易,求英雄于女子中难觅,英雄于女子中犹易,觅英雄子佳人中倍难,以彼方人而兼二美,真可为佳人之配矣,我想于香莲庵内欲与二美谐欢,不知费尽多少心思,只博得目前欢爱,而终身之计尚在遥遥,且知遇盗被擒,几谓委肉于饿虎之腹,多凶少吉,而竟以白虎齿临变为红鸾喜照,不烦一计谋求得此豪杰佳人,可谓三生有幸,心中不胜欣喜。
话删冗繁,书题紧要,单说花春在山择了吉日,就与梦樱洞房花烛,是夜恩情,真是如鱼得水,如漆投胶,笔难罄迷。
过了数日,已是腊尽春初时候,岭前岭后梅花竞放,花春信步出山,因玩赏梅花,忘路之远近,不觉曲折回环,只顾行去,行至一石洞边望进去,甚是幽深远远,及步入里边,几如桃花源之豁然开朗,洞中玉沙瑶草异树仙葩,别有一天境界。花春暗想:“此非凡境,我几如刘阮迷路天台,麻饭之缘其在斯矣。”
行不多时,见那边石凳上坐一道童,见了花春,忙上前迎接道:“来者莫非花贵人乎,家师因赴会瑶池,不及上洞候迎,盘中之物敢敬献于花贵人品之。”
花春接过,细细见是白粉捏就的牛虎,又有一物状如紫燕,心甚奇异,以为既系仙山品物,自然食之得沾仙气,遂把物件数咽吞下,又见童子在傍,举起一扞银枪说道:“家师又命我传授贵人枪法。”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