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各个部门分离脱节。由于某些部门已经迅速实现了工业化,而另一些部门却存在着大规模的农业滞后现象,动荡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5多民族间或多部落间矛盾重重。最明显的动荡根源是印度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教徒在分离之前发生的矛盾冲突和嗣后发生在说不同语言的部族之间的矛盾冲突;还有尼日利亚的地区代表着不同部落之间的矛盾冲突,比利时佛兰芒人和瓦龙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以及加拿大英籍移民和法籍移民之间的矛盾冲突,等等。
6知识分子产生异化。文化中的杰出人物带有社会一体化的象征。几乎所有的革命局面都是和这群人的幻想破灭分不开的。巴蒂斯塔之所以失败,在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古巴社会中的中产阶级反对他的政府。
7战争招致屈辱。全面的惨败常常使一个政治制度瓦解,正像威廉德国和沙皇俄国所遭遇的那样。然而,局部的失败或者是被人们视为屈辱的失败也同样可能使政治制度分裂。一九○五年俄国被日本击败。一个西方强国败在一个东方民族的脚下,这是自成吉思汗和帖木儿入侵以来的第一次,它对俄国而言意味着心理上的莫大耻辱。在拉丁美洲,虽然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和大萧条期间曾经掀起过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平民党和国有化的运动,但是自从墨西哥推翻老朽的独裁者普罗菲里奥·迪亚斯一九一○年以后,一直到一九五二年拉丁美洲才随着玻利维亚的国内革命而发生了第一场革命。这场革命是玻利维亚在查科战争中遭到失败之后发生的。战争的失败摧毁了社会普遍的期望和社会的价值准则,广大中产阶级的白人青年和混血儿[cholos]因而断然抛弃了传统的政治和党派。
上述七个因素还不能包罗万象,但是它们的确可以概括本世纪的重要的政治经验。在这个框架中,关于美国,或者说得更具体些,关于那些可以为人们看作是造成动荡和紧张局势的因素——越南战争、青年的异化、黑人的仇恨以及由社会结构变革所派生出来的纷然杂陈的社会问题——我们又能做何评价呢?哪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哪些问题还有进一步造成紧张局势的潜力呢?
思想由一致走向分歧
让我们先从显而易见的因素谈起。五十年代的美国社会已经动员起来,动员它的目的首先是要对付国际共产主义。一九四六年——一九四七年开始遣散军队以后,迅速的军队重建又接踵而至。朝鲜战争促使常规武装力量极度扩大。在假定的核战争的幌子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东南亚条约组织在世界各地扩充了这些军事力量。有史以来美国第一次建立了永久的军队。科学在相当的程度上也动员了起来。所有军事技术上的巨大革命——氢弹和核导弹的制造,弹头推进的新方式——都是与科学研究的巨大进步、研究机构及大学的发展并且与政府相配合同步前进的。
动员社会以对付外来的威胁——外来的威胁可以得到最确切的定义——使得一个国家团结一致。内部的分歧由大化小或被掩饰,相互间达成妥协,政治的焦距对准了外部事务。回忆一下美国的三十年代是有惊人之处的:尖锐的劳工斗争撕裂了美国,在其激烈异常的时候已经接近于赤裸裸的阶级分裂这个典型的马克思主义的概念。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阶级的分裂被整个民族的齐心协力所取代。工人进入了政府,劳资关系也由冲突走向调停。五十年代,尤其是在东欧的大清洗运动、捷克斯洛伐克的被占领和马萨里克的被抛弃以及柏林封锁之后,共产主义入侵的威胁使自由社会转而支持政府去对抗此种威胁。
五十年代末,情况有所改变。国际共产主义已不再是铁板一块,邪恶也似乎不再是昭彰无疑。不同类型的共产主义已经涌现。美国正处于一种不切实际的位置,为铁托——甚至还为哥穆尔卡——提供援助。如果说苏联依然奉行扩张主义政策,它的侵略性质却越来越局限于传统强权的范围之内,而不再是一种思想意识形态上的狂热。曾经使美国外交政策活跃了十年的道德说教——尤其是在约翰·福斯特·杜勒斯的言谈话语之中——已经削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道德说教这个具有美国风格的特色,已渐渐地为美国社会的反对者们所接受。曾几何时,美国曾经采用“极权主义”这样的措辞如邪恶、病态和衰败来描述它的政治敌人的特征;现在,新左派开始采用同样的措辞来描述美国的特点,他们开始使用类似于“制度”这样不分派别的词语来描绘美国社会的本身。
因此,共产主义阵营的分化,使得在思想意识方面继续保持动员的姿态变得困难。卡斯特罗和胡志明这种人物的出现,为青年人潜在的革命浪漫主义提供了可以响应的现成的偶像。卡斯特罗和胡志明向人们表明,列宁式的一小群奋不顾身的革命者推翻一个社会的神话,可以在一个强权世界中再次发生,这正像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在越南北方,虽然类似于一九五六年的农民起义已被镇压,持不同政见的极端分子遭到谋杀;对于许多人来说,“胡伯伯”却成了纯洁无私的象征,是严酷和无情的世界上一个理想主义的慈父般的人物。
黑人争取社会承认所导致的紧张局势
就国内而言,民族问题是美国社会中最直接最严重的问题:黑人的战斗精神,暴乱的实际情形,进一步冲突的威胁,无所不在,四处弥漫。这一切是怎样产生的呢?
任何社会调查的起点都是:为什么是现在而不是别的时候?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研究美国黑人不断变换的政治角色,其首要线索是人口方面的显著变化。一九一○年,约有百分之九十的美国黑人居住在南方。迟至一九五○年,仍然有百分之六十八住在那儿。但是,一九六○年是一个“分界年”;到那时,黑人人口的半数已生活在北方。六十年代期间,平衡的重心便转移了。
问题不仅仅是黑人离开了南方,他们还涌入了城市。一九一○年,差不多有四分之三的黑人居住在农村地区;到一九六○年,却几乎有四分之三的黑人移居城市。实际上,一九六○年,美国黑人比白人更加城市化。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一种新的格局也正在发展——黑人集中在少数几个大城市里。这样,一九六○年,纽约已有一百多万黑人,芝加哥约有八十九万,费城有六十七万,底特律有五十六万,洛杉矶有三十三点五万多人。与此相反,黑人最集中的几个南方大城市是:休斯敦二十一点五万,亚特兰大十八点六万。
黑人集中在大城市里是和另一个社会发展趋势——白人们纷纷迁往有时是逃往郊区——齐头并进的。这意味着在城市中心的范围内黑人已在全部人口中占有重要的比例。或许下述事实可以代表这种变化:到六十年代中期,首都华盛顿特区的黑人占居民总数的百分之五十五。
这种人口的密集和社会力量的集中为黑人群众带来了施加政治影响的可能性,而一个统一的政治体系是可以有效地利用这种政治影响的。黑人之所以能够在要求改动力量的组合时取得超过以往的成功,这种政治力量的发展是重要的背景原因。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