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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五代时,何子全言:“前世惑骏逸者,为马癖;泥贯索者,为钱癖;耽于子息者,为誉儿癖;耽于褒贬者,为左传癖。陆鸿渐溺于茗事,将何以名其癖?”杨粹仲曰:“茶至珍,盖未离乎草也。草中之甘,无出茶上者,宜追目陆氏为“甘草癖”。”壶公曰:茶癖清苦,目之曰甘草,非知味者。陆先生那肯受。
王荆公作字说,妄意杜撰。东坡曰:“请问犇、麤二字,牛之体壮于鹿,鹿之行速于牛,今积三为字,而其义皆反之,何也?”又戏谓曰:“以竹鞭马为笃,不知以竹鞭犬又何可笑?”又尝举坡字问荆公何义,公曰:“坡者,土之皮。”坡公笑曰:“然则滑者,水之骨乎?”荆公并无以答。
叶仲子一日论制字之妙,因及疾病,从丙从矢,盖言丙燥矢急;燥急,疾病之所自起也。友人故以痔字难之,沈伯玉笑曰:“因此地时有僧人往来,故从寺。”众方哄堂,一少年不解,向叶问之,叶徐曰:“异日汝当自解。”众复哄堂。壶公曰:沈伯玉先生之说,安石寻味不到。
元佑间,太学有治春秋陈生,与宋门一娼狎。一日,会饮于曹门,因用春秋之文题于壁曰:“春正月,会吴姬于宋,夏四月复会于曹。”有讥其文,戏之曰:“秋饥,冬大雪,公薨。”其意以为财匮,当有饥寒之厄也。壶公曰:真春秋。
窦巩性温雅,多不能持论。士友言议之际,吻动而不发。白居易等目为“嗫嚅翁”。壶公曰:此翁天下去得。
或戏柳耆卿曰:““杨柳岸,晓风残月”,此乃艄工登溷处耳。”闻者笑之。壶公曰:柳语自孤洁。
方圭好为恶诗,宋公序知扬州日,圭来谒,燕于平山堂。圭诵诗不已,宋欲他辞已之,顾野外有牛就木磨痒,谓坐客胡恢曰:“青牛恃力狂挨木。”恢应声曰:“妖鸟啼春不避人。”宋公大笑,圭悟其意。饮至客散,欲奋拳击恢,众救而散。壶公曰:坐有胡恢,一帖清凉散。
东坡在惠州,天下传其已死,后七年北归,时章丞相方贬雷州,东坡见南昌太守叶祖洽。叶问曰:“世传端明已归道山,今尚尔游戏人间耶?”坡曰:“途中见章子厚,乃回反耳。”壶公曰:嘻笑唾骂,总是文章。
吏部侍郎李安期,隋内史德林之孙安平公百药之子,性机警。尝有选人被放,诉云:“羞见来路。”安期问:“从何关来?”曰:“从蒲津关宋。”安期曰:“取潼关路去。”选者曰:“耻见妻儿。”安朔曰:“贤室本自相谙,亦应不笑。”又一选人引铨,安期看判曰:“第书稍弱。”对曰:“昨坠马损足。”安期曰:“损足何废好书?”为读判曰:“向看书判,非但伤足,兼似内损。”其人惭而去。壶公曰:作天官,那可调嘴?
王摩诘闻裴秀才迪吟诗,因戏赠云:“猿吟一何苦,愁朝复悲夕。莫作巫峡声,肠断秋江客。”
三原王公恕巡抚江南,云间钱学士溥面誉盛德不已。公曰:“得无有干乎?”钱曰:“即此明哲,非人所能也。”以讼状出诸袖中。公曰:“此事难行。”钱曰:“彼怜我,数至数馈,似不可恝。”公许之。又出一状于袖中曰:“谚云:一客不烦两主。”公笑曰:“足以答公誉矣。”壶公曰:钱学士脸皮如靴。
吴与弼至京,李贤咨下学上达之旨,吴曰:“且莫说上达之妙,只说下学事。”贤笑曰:“老先生亦记注不得。”壶公曰:李文达真理学。
刘阁老尝议丘文庄着述,戏曰:“丘仲深有一屋散钱,只欠索子。”丘应曰:“刘希贤有一屋索子,只欠散钱。”壶公曰:合之则双美。
宪庙末年,言官噤不敢言朝事。孙御医者,素喜谑,人问:“生疥何以愈之?”曰:“请六科给事中餂之。”人问故,曰:“不语唾可治疥也?”壶公曰:善哉,给事唾也。是药材。
滇中督学某讲道学不已,讲毕,问诸生曰:“今日所言若何?”一生对曰:“宗师是天人,今日所言皆天话。”壶公曰:道学开口必曰天,天话是本色。
宜兴吴沧洲,性嗜书画。弟惟积粟帛,清士常鄙之。会有持徽宗题跋十八学士轴来售者,价索千金,弟如数易之。置酒燕兄及尝鄙己者,酒半,出以相视。兄惊叹曰:“今日方与鄙俗扯平。”壶公曰:还扯不平。又曰:近观钱虏摆古董,愈见其鄙,愈见其俗。
吴人顾圣之作一谜云:“两头两头,中间两头,两头大,两头小;两头破,两头好;两头光,两头草;两头竖,两头倒。”乃二僧两头宿也。壶公曰:唐人把僧对鸟对猿,不如自对更确。
沈石田送苏守《五马行春图》,守怒曰:“我岂无一人跟者耶?”沈知,写随从者送入,守方喜。沈因戏之曰:“奈绢短,少画前面三对头沓耳。”守曰:“也罢,也罢。”壶公曰:石田往往为俗物所窘。
轻诋
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子墨子曰:“君子无斗。”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子墨子曰:“伤矣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壶公曰:西河之徒,断无此蠢。
虞翻尝乘车经糜芳营门,吏闭门,车不得过。翻怒曰:“当闭反开,当开反闭,讵是事宜?”芳闻之大惭。芳故蜀将,以南都降,故云。壶公曰:降将到底闷气。
王晏为明帝佐命,得班剑二十。谢瀹谓曰:“吾家太傅裁得六十,若何顿得许?”壶公曰:必谢傅才得班剑,班剑束高阁矣。
何尚之尝设八关斋,大集朝士,谓王僧达曰:“愿郎且放鹰犬,勿游猎。”僧达曰:“家养一老狗,放之无去处,已复还。”尚之失色。壶公曰:老狗失色。
荀昶子万秋,元嘉中,父子并以文学显。昶一日见释慧琳,谓曰:“昨万秋对策,欲以相示。”琳曰:“此不须看。若非先见而答,贫道不能为;若先见而答,贫道奴皆能为。”乃相对笑,竟不看。壶公曰:昶患誉儿癖,宜受窘。
魏收每陋邢邵文,邢则曰:“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收闻,又曰:“伊尝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壶公曰:果有真赃,颜之厚矣。
丘车骑尝在沈深坐见王文宪诗,沈曰:“王令文章大进。”丘曰:“何如我未进?”壶公曰:狂气可掬。
庾信至北,唯爱温子昇寒山寺碑。后还南,人问北方何如,信曰:“唯寒山寺一片石堪共语,馀若驴鸣犬吠耳。”壶公曰:是真实语。
江从简是光禄革子,小时有文情,作采荷调。以刺何敬容曰:“欲持荷作柱,荷弱不胜梁;欲持荷作镜,荷暗本无光。”敬容不觉,唯叹其工。壶公曰:敬容似可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