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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捷悟
桓公使管仲求宁戚,戚应之曰:“浩浩乎?”管仲不知,至中食而虑之。婢子曰:“公何虑?”管仲曰:“非婢子所知也。”婢子曰:“公其毋少少,毋贱贱。背者吴干战朱龀,不得入军门,国子擿其齿,遂入,为干国多。百里奚,齐国之饭牛者也,穆公举而相之,遂霸诸侯。由是观之,贱岂可贱?少岂可少哉?”管仲曰:“然。公使我求宁戚,宁戚应我曰:"浩浩乎",吾不识。”婢子曰:“诗有之:"浩浩者水,育育者鱼。未有室家,而安召我居?"宁子其欲室乎?”壶公曰:此婢有学问,敬仲拜下风矣。
孙权问诸葛恪曰:“卿父与叔父孰贤?”对曰:“臣父为优。”权问其故,对曰:“臣父知所事,叔父不知,以是为优。”权大噱。壶公曰:恪知媚君,言不由衷。
前蜀王建判官冯涓好戏,时凤翔张郎中通好,来晨宴接。王虑冯公先而张子乘之,或致失机,乃令客将传达,但请缄默。坐即定,而宾主寂然,无敢发语端者。冯乃取青梅铿然一嚼之,四坐流涎,因成大笑。壶公曰:风流可掬。
李氏未归顺时,徐铉奉王命至中朝,便殿见艺祖,奏曰:“李煜如地,陛下如天;李煜如子,陛下如父。天乃能盖地,父乃能庇子。”艺祖应声答曰:“既是父子,安能两处吃饭?”铉无以对。
萧彦瑜尝与御宴,醉伏筵中。武帝以枣投之,彦瑜取栗掷上,正中面。帝动色,言:“汝那得如此,岂有说也?”彦瑜答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报以战栗?”上大悦。壶公曰:太狎。
梁时有沙门讼田,武帝大署曰“贞”。有司未辨,遍问莫知。刘显曰:“贞文字为与上人。”帝忌出之。壶公曰:帝奇署,刘奇悟。
珍禅师真率不事事,一郡守初至,不知其佳士,未尝与语。守谓客曰:“鱼、稻宜江淮,羊、面宜京洛。”客未及对,珍辄对曰:“世俗无如羊之大美,且性极暖,宜人食。”守变色瞑视之,徐曰:“禅师何故知羊肉宜暖?”珍应曰:“尝卧毡知之。其毛尚尔暖,其肉不言可知矣。如明公治郡政美,则立朝当更佳也。”壶公曰:谄语出自和尚,尤可惜。
韩亿奉使契丹,时副使者为章献外姻,妄传太后旨于契丹,谕以南北欢好,传示子孙之意。亿初不知也,契丹主问亿曰:“皇太后即有旨,大使何不言?”亿对曰:“本朝每遣使,皇太后必以此戒约,非欲达之比朝也。”契丹主大喜曰:“此两朝生灵之福。”是时副使方失词,而亿反用以为德,朝议推服之。壶公曰:真使臣。
宋神宗尝问经筵官:周官“前朝后市”何义?黄履时为侍讲,以王氏新说对言:“朝,阳事,故在前;市,阴事,故在后。”上曰:“亦不独此。朝,君子所集;市,小人所居。向君子背小人之意。”诸臣闻之竦然。壶公曰:君既知矣,何为背君子而向小人?
况钟谒一势阉,拜下不答,敛提起云:“老太监不喜拜,且长揖。”壶公曰:不恶而严。
景泰立春日,正值圣节,众议庆贺、迎春先后未定。于肃愍至,曰:“迎春宜先。”众曰:“何据?”曰:“不见"春王正月"?春加王上,宜先迎春。”壶公曰:得体。
程公同知温州,领上官檄,检校盐场,称度数日,茫无绪次。有老翁献计,用井字法。言讫,即去。程即命画地作井字,堆盐九区,高广相等,止称其一,而余八者悉定。不三日,盐无遗数。壶公曰:简而确。
王守仁闻地藏洞有异人,坐卧松毛,不火食。遂立岩险,至之,其人正熟睡。公俟其醒,问最上一乘,其人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家两个好秀才。”公恍然悟。
周鉴覆舟江中,幸无恙。寻迁宪使,叹曰:“宦途之险,犹牛渚、马当也,日行其间,安能数徼天幸哉?”竟致仕。壶公曰:急沉中勇退,第一流人。
蒋芝曰:“宋儒格致之说,久厌听。闻良知及知行合一之说,一新耳目,如鲥鱼、鲜笋,肥美爽口,盘肴陈前,味如嚼冰。若久而厌饫,依旧用鹅、鸭,羊、豕矣。”壶公曰:此门外汉,非知味者。
周思兼曰:“食淡胜于肥甘,食后方见;贫贱胜如富贵,当亦如是。”壶公曰:亦过后方知。
夙惠
孙策年十四,诣袁术,俄而外通刘豫州来,孙便求去。袁曰:“刘豫州何若?”答曰:“英雄忌人。”既出,下东阶,刘玄德从西阶上,但得转顾视孙足下,行殆不复能前。壶公曰:讨逆长年,必有可观。
李卫公幼时,父吉甫每夸其敏捷,武相元衡召见,问曰:“吾子在家所嗜何书?”德裕不应。翌日,元衡以告吉甫,吉甫责之,德裕曰:“武公身为宰相,不问理国调阴阳,而问所嗜书。其言不当,所以不应。”壶公曰:在海外阴阳不调矣。
袁充少警悟,年十余岁,其父党至门,时冬初,充尚衣葛。客戏充曰:“袁郎子"絺兮绤兮,凄其以风"。”充应声答:“唯絺与绤,服之无斁。”以是大见嗟赏。
王元规八岁而孤,随母往依舅氏于临海。土豪刘瑱资巨万,欲妻以女,母以孤弱,亦欲结婚强援。元规时年十二,请曰:“因不失亲,古人所重,岂得苟安异壤,辄婚非类?”母感其言而止。壶公曰:老成之见。
阚泽年十三,梦见名字炳然在月中。壶公曰:梦骑马入月中者,应是仙品。
徐陵数岁,家人携候释宝志,宝志摩其顶曰:“天上石麟麟也。”
司隶徐正,名知人。苻坚六岁时,尝戏于路,正见而异焉,问曰:“苻郎,此官街,小儿行戏,不畏缚耶?”坚曰:“吏缚有罪,不缚小儿。”正谓左右曰:“此儿有霸王相。”壶公曰:此胡之巨擘,惜不终。
长孙绍远年十三,王硕闻其强记,欲试之。乃试以月令,绍远读一遍,诵之若流。壶公曰:习礼者,每试题一出,茫然阁笔。人之相去,奚啻九牛一毛。
徐之才年八岁,造周舍听讲老子,舍为设食,戏之曰:“徐郎不用心思义,而但事食乎?”之才答曰:“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舍大嗟赏。
梁昭明年十二时,尝于内省见谳狱,问左右曰:“是皂衣何为者?”曰:“廷尉官属。”召视其书,曰:“是皆可念,我得判否?”有司以其幼,诒之曰:“得。”狱皆上刑统,悉判杖五十。有司具以白帝,帝笑而从之。壶公曰:菩提种子!
吴佑父恢,为南海太守。佑年十二,随之任。父欲杀青简以写经书,佑谏曰:“五岭旧多珍怪,上为国家所疑,下为权戚所望。此书若成,必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间,先贤所慎。”恢乃抚其背曰:“吾家世不乏季子。”壶公曰:贤公子。
朱据为车骑将军,时张纯、张俨、朱异三人,俱童稚有才名。一日,同往见据,据曰:“老鄙相闻,饥渴甚矣。騕褭以迅骤呈奇,鹰隼以轻疾为妙。其为我各赋一物,然后就坐。”俨赋犬曰:“守则有威,出则有获。韩卢宋鹊,书名竹帛。”纯赋席曰:“席以冬设,箪为夏施。揖让而升,君子攸宜。”异赋弩曰:“南岳之干,钟山之铜。应机命中,获隼高墉。”三人皆赋成,就坐,据大欣赏。壶公曰:三赋英气勃勃。
明帝尝敕谢朏与谢超宗从凤庄门入,盖凤庄,二人父名,戏之也。超宗曰:“君命不可不往。”趋而入。朏曰:“君使臣以礼。”逡巡不入。时人两称之。
王纮性敏辨,年十三时,尝见郭元贞,元贞抚其背曰:“读何书?”曰:“读孝经。”“孝经云何?”曰:“在上不骄,为下不乱。”元贞曰:“吾岂骄乎?”曰:“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壶公曰:是郭子师。
太子昭幼时,隋文帝尝谓之曰:“当为尔娶妇。”昭辄应声泣。问其故,对曰:“汉王未婚时,恒在至尊所;一朝娶妇,便尔出外。惧将违离,是以啼耳。”上叹其至性。壶公曰:既生昭,何生广?
苏琼幼,尝从父谒父友曹芝,芝戏问曰:“若欲官不?”琼对曰:“设官求人,非人求官。”芝大叹异。壶公曰:谁解此语?
程骏少时,师事刘昞。昞尝谓门人曰:“今世名教之儒,咸尚老庄。吾谓其言虚诞,不可以经世。”骏对曰:“不然。老子着抱一之言,庄生申本性之旨。人若乖一,则烦伪生;爽性,则冲性散。恐老庄未尽非也。”昞惧然曰:“卿年尚稚,识乃老成。”自是声誉遂显。壶公曰:得老底之微。
李贤九岁从师受学,略观大旨,不寻章句。或谓曰:“学不精勤,不如不学。”贤曰:“人各有志,岂能领徒受世?惟当粗闻教义,补己不足耳。至如忠孝之道,实盟于心。”闻者惊服。后官极将相。
管辂年七八岁,与邻里小儿戏,画地为日月星辰之状,言不常。父母禁之,答曰:“家鸡、野鹄,尚知天时,况人乎哉?”壶公曰:管有宿根,非关学问。
朱熹自幼颖异,甫能言,父指天示之,对曰:“天也。”即问曰:“天之上何物?”父奇之。尝从群儿戏沙中,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则八卦也。壶公曰:如此聪明,乃失足于训诂。
陆九渊三四岁时,问其父:“天地何所穷际?”父笑而不答。遂至深思忘寝。及总角,闻人诵伊川语,则曰:“觉若伤我者。”又曰:“伊川之言,奚为与孔孟不类?其间多有不是处。”壶公曰:象山先生是颜子之品。又曰:观荆门政事,知有本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