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情侣两相爱,对面相见不往来。
宝珠终使两相认,复仇路上再离开。
却说倪宏基在京城随便找了个小店铺住下。他吸取了上次夜入山海关总兵府的教训,决定白天先到严府门前看看,想办法混进严府,瞅准机会,再刺杀严嵩。第二天,也就是农历的正月十四,全北京城到处洋溢着节日气氛。家家门前红灯高挂,大红的对联,条幅贴的满城满街,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倪宏基一早起来,梳冼吃罢饭后,装做逛节日的农民,向南关严府走去。将近中午,他来到严府门前。只见门前车水马龙,笑语喧哗。各府、郡、州的官员,或坐轿,或骑马,坐车,都来严府送礼。人流车马,挤满了一条街。六名腰挎绿裤弯刀的侍卫,正忙着检查来人。旁边一张桌子旁,一名书案正忙着记帐。严府的管家严禄,边吆喝着边收礼单,不时喊道:“北京太守杨正宾,银两千两,锦缎一百匹。吏部尚书刘鹏帆,礼银五千两,彩缎一百匹……”
倪宏基看到这里,不禁暗暗骂道:“这些贪官污吏,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造成了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花匠,推着满满的一车花,毫无顾忌地走到了门前,向严禄说了些什么,严禄一挥手,那个花匠就进了严府。这引起了倪宏基地注意,心想,跟这个花匠拉拉关系,就能进严府。午后,倪宏基顺着大街,转到离严府后花园不远的鲜花店。只见门前写着‘李记鲜花店”字样便走了进去。进门,只见柜台上,摆满了月季、串红、蔷薇等鲜花。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用喷壶浇花。“老妈妈,您好。”倪宏基恭敬地行礼道。“好,好,你是来买花的吧!”老人刚浇完一盆月季,放下手中的壶说。“哦,我是郊外的农民,以前也种过花,现在地被官僚霸占了,没办法,只好到城里谋碗饭吃,见您这里是鲜花店,就进来看看……”倪宏基亲切地说。“可以,可以。”老人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倪宏基。倪宏基又道:“老妈妈,您这花店开了几年,买卖兴隆吧。”“开了十几年了,买卖不好做,现在主要是当官的用花,很难维持下去……老妇人说。“那您们几个人操持着?”倪宏基又问。“就老头儿我们俩,现在他给严府送花去了……”“老妈妈,我是个孤儿,没家没业,由于以前种过花,想到你的花店打个下手,混碗饭吃,请老妈妈收留……”倪宏基恳切地说。“那等老伴回来说说……”
正说着,只听门外有独轮车的响声。随着脚步声,进来一个头裹灰布巾,身穿灰布夹衣的老者。倪宏基忙迎了上去,说道:“请问老伯,是不是本店掌柜?”老人说:“正是老朽,本人李平福,坐坐。”老人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倪宏基对面。倪宏基又站起来,拱手使礼说:“本人土其儿,本是郊外种花的农民,因土地被人霸占,只好流落的京城。刚才给老妈妈说过,想在你的花店打打下手,混碗饭吃,不知老伯意下如何?”“这,我这里是小本经营,恐怕不能使你满意。老者面露难色。”“我无家可归,只是讨碗饭吃,不要工钱,望老伯收留……”倪宏基诚恳地说。李平福看倪宏基面带忠厚,说:“那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时,等有了好的营生,在谋出路。”喜的倪宏基连连道谢。
就这样,倪宏基在二老地安排下,收拾了一间卧室,暂时安定下来。平时帮助二老担担水,浇浇花,在花室里搬搬运运,一切力气活全由倪宏基干,并在这里学会了简单的花草种植、管理。和二老处得非常好。
这样过了十几天,一天上午,李平福说:“孩子,你人老实能干,在我这里不但吃苦,也挣不到钱,不如到严丞相府去当花匠,那里不但吃得饱,还能挣几个钱,不知你乐意不?”倪宏基眼睛一亮,说道:“承蒙老伯引荐,我乐意去,不知何日能去?”李平福说:“明天就可去,严府的管家严禄,早就让我给他找个花匠。”“行”倪宏基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平福换了一身长衫走在前,倪宏基背一小包在后,来到严府门前。座落在南关的严府,气魄雄伟高大,红砖黄瓦的建筑群,掩映于松柏、翠竹之中。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门前两座青灰色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两扇朱红的铜皮大门敞开着,六名带刀侍卫站立两厢。李平福走到门前,和侍卫小头目说:“军爷,我是本城花匠,要进府见严大总管……”小头目看了看李平福,又看了看倪宏基,说道:“他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去?”“噢,他是大总管让我找来的花匠……”几个侍卫上下打量倪宏基,见他一身农民装束,象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就挥了挥手,让他们进去。
进了大门,走进第一层院子,只见一条宽二米条石铺成的甬道,直向院里延伸。且每隔二十米,就是一排房舍,四周用青砖垒起的围墙高有三米。第一层院子里的房舍高大、齐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粘金贴银、富丽堂皇。严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宫殿。
院里甬道旁,两米一花,三米一树井然有序。翠竹点缀于房前院角,又象一座花园。在第一层院里左侧厢房门前,李平福敲了敲门。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身穿考究的镶金降紫色的长袍,头戴绛紫色的员外帽,面如银粉,两道扫帚眉,一对圆眼。显得阴险可怕,这人就是严府的内务总管严禄。李平福一见严禄,一躬到地,施礼道:“小人李平福参见总管。”“罢了,罢了,有什么事?”严禄肥胖的脸抖动了几下说。“噢,总管,你要的人给你带来了。”李平福说。“什么人,花匠吗?”“对,对他是我乡下一个徒弟,名叫土其儿,无依无靠,想到你这里修剪、管理花草。”“人老实可靠吗?”严禄打量着倪宏基,见是个稚气没退的孩子。李平福忙说:“老实可靠,请总管放心,给你推荐的人错不了。”“那就留下来吧,每月二两银子,到后花园管理花草。三儿。”随着严禄一声喊叫,从房里走出一个伙计。严禄又说:“把这个花匠带到后花园,安排好住处。”“好啦,跟我走吧。”伙计打量着倪宏基说。“那我就谢谢总管了,老朽告辞了”李平福施礼说。“去吧,去吧!”严禄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回屋去了。
这时的倪宏基边施礼边对李平福说:“多谢老伯,改日必有重谢。”李平福亲切地注视着倪宏基,说:“孩子,这里不是长留之地,有机会还要到外地去谋生,我走了,多保重……”李平福恋恋不含地离开了倪宏基。倪宏基默默地注视着李平福的背影消失,这才跟着三儿,沿着甬道,穿过一层又一层院子。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这才来到后花园。
在后花园墙角一个盛工具的小柴房,倪宏基住了下来。一路上,倪宏基做了观察。只见整个严府布局严谨,建筑考究。亭、台、楼、榭高低错落,林次栉比。红墙黄瓦掩映于绿树鲜花丛中。高大的松柏树、桂树、修竹及各种花草,把整个严府装点的象个花园。风一吹,万树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又象一座**的坟场。这既是严党的安乐窝,又是屠杀人民的杀人场。
倪宏基在后花园住了下来,他每天就是给园里的花草、树木浇浇水,施施肥,松松土,再就是剪剪枝。虽然活儿不重,但也繁忙。严府的后花园占地六亩,是一个**的王家园林。这里不但有全国各地的奇花异草,还有各地的名石。有仿江南的小桥流水,还有独具匠心的亭台楼榭。青竹翠柏点缀其中,四季名花摇曳其内。花园最突出的特点是南面有座假山,假山是用土石砌成。上面市满了来自黄山的白玉石,来自桂林的钟乳石,来自峨嵋的红玉石,形象各异,姿态万千,林林总总。山腰有一**的喷泉,喷水缠绕假山,形成一股潺潺的溪流,又象一条瀑布通过小桥,流向荷花池。荷花池畔,有着簇簇鲜花,虽然现在开始发芽,但掩盖不住它的勃勃生机。与后花园一墙之隔的小楼里,住的便是严府的女佣,再隔一道院子,便是严府的女眷,严嵩的众多老婆、小妾,严世藩的妻、妾子女,都在这里居住。为的是这里幽静,赏花方便。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倪宏基渐渐对花园的一切都熟悉了。随着天气转暖,花园里的花也次第开了,树木变绿了,水变清了。倪宏基也忙了起来,锄草、剪枝,活没完没了。
一天,倪宏基正给月季花除草,忽听到一个女子甜甜的声音“小姐,你不要太忧伤了,把心放开点,保重身体要紧,我们去前边荷花池看看金鱼,散散心……”倪宏基抬头一看,不禁惊呆了。只见两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正站在假山翠竹旁,向这边缓缓走来。只见前面的白衣少女,长着一张标致的苹果型脸,白晰略带粉红的面庞上,闪动着一双楚楚动人的黑葡萄似的杏核眼。一头乌黑蓬松的秀发垂到脖后,黑葡萄似的眼里透出哀愁悲伤的神采。后面一个青衣少女也是黑发垂肩,鹅蛋形脸庞上泛着红晕,一双凤眼闪闪动人。看样子是主仆二人。二女子飘飘然来到倪宏基身边。只见前面的杏眼姑娘略一停顿,黑葡萄似的俊目在倪宏基身上一扫,就轻轻过去了。二女子顺着甬道,穿过月季花丛,轻盈地登上了具有苏州园林风格的小桥,在明媚的**里饱览着大自然的美景。倪宏基的心骤然一动,一丝疑虑涌上心头。“这两个女子是谁,怎么象十年前的兰英、李凤,若是她们怎么会到了这里,若不是她们怎么这么面熟,前面的姑娘好象在哪见过。可是,另一种想法很快就否定了他的疑虑。兰英远在南京,自张老元帅被害后,她或是被乱军杀死,或是逃亡在外。李凤虽在北京,听说早随舅舅和哥哥逃出了魔掌。就是她们也不可能在严府。她们可能是严府的什么人,是严府的小姐,不可能,严府的小姐都住在三层套院。可为什么前面的女子极象兰英”种种疑虑不断地在倪宏基心头萦绕,使他魂不守舍。倪宏基边除草,边打量着小桥上的两位女子。只见她们身材苗条,说话燕语莺声,举手投足都有大家千金的风度。在春阳绿柳下的小桥上,如同月中嫦娥临凡,又如九天仙女降落人间。
一会儿,只听青衣女子说道:“小姐,你看,水面荷叶上停着二只蜻蜓。”白衣女子喃喃地说:“蜻蜓尚能自由地飞翔,我们却不如蜻蜓啊……”“小姐,你不要发愁了,假如公子还在,他一定会找你的。”听了这话,白衣女子眼眶**了,眼里滚出了晶莹的泪花。这时,青衣女子又指了指水中的金鱼,说道:“金鱼,小姐,你快看呀,多大的一条金鱼呀!红红的身子、大大的尾巴,游来游去。”“婉儿,我们回去吧,我累了。”白衣女子轻轻地说。“好,小姐,我来扶你,以后天气暖和了,我们要在花园里多走走……”青衣女子扶着白衣女子,边走边说。
二女子顺着原路,轻轻地走到倪宏基面前站定。这时的白衣女子,用俊美的杏眼,从上到下,打量着倪宏基。倪宏基的心一阵“蹦蹦”直跳,脸上一阵地发烧,他羞涩地低下了头。足足有三分钟,白衣女子把倪宏基看了个遍,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走开了,回到了翠竹掩映的小楼旁,望了倪宏基最后一眼,上楼去了。
这时的倪宏基心灵受到**震撼,一股血在往上涌,头脑里象大海的波涛,翻动着一个问号“是兰英,还是什么人?她为什么那么专注地看我?我必须搞清楚。”夜深了,倪宏基辗转难眠,他索性穿上夜行衣,把金鞭、镖囊、袖箭带好,悄悄地出了柴房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皓月当空,淡淡的清辉洒满了整个严府,房舍、树木象披上了清纱,蒙蒙胧胧。他顺着甬道,使出夜行术,“噌噌噌”几下,就到了二女所住的小楼下。屋里二楼还亮着烛光,只听从屋里传出悠扬的琴声,伴随着女子甜美、哀怨的*声,古曲[阳关三叠],“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唱声悲伤、凄凉、哀怨,琴声如泣如诉。琴声、唱声一遍又一遍。这哀伤感人的基调,在这皎洁、寂静的夜空,传得很远很远。它寄托着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对不平世道的感伤而控诉。
倪宏基的心再一次掀起波澜,再一次受到情感地冲击。这是个多愁善感的良家女子,一定有深仇大恨在身,一定有亲人在外相思而不能相见的离苦。这时,琴声、唱声停了,屋里传出少女低低地抽泣声和喃喃地自语:“亲人,我的亲人,你在哪里?我的仇何时能报,爹爹呀,母亲,我何时能为你们报仇?”倪宏基眼眶**了,他与那女子产生了共鸣,他多么希望她就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兰英啊。正在这时,鼓打三更,严府的巡逻家丁就要巡查了。倪宏基只好返回了住处。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9章倪宏基巧妙进严府张兰英月夜思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