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眼前,英雄情长泪不干。
儿时欢乐成梦影,他年定要报仇冤。
却说倪宏基告别杜瑜、缚金虎及二兄弟,踏上去北京的小路。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等来到北京时,已是第二年的早春了。
这一天傍晚,他来到北京城东关门外。只见城门大开,城门边虽还贴有捉拿倪宏基、倪成的画像,但检查不严。八个身挎腰刀的官兵站在两旁,来来往往的人出出进进,官兵也没盘查。倪宏基把灰布包巾帽压了压,壮着胆子向大门走去。说也怪,官军也没理他,就这样进了北京城。城里,虽是傍晚时分,可街上还是很繁华。买卖铺户有的上了门板,有的还在营业,形形色色的旗幌招牌仍在晚风中抖着,不时飘出缕缕饮烟,透出酒香肉香。人流熙熙攘壤,叫买叫卖声不断。倪宏基在大街上张望了一下,走进一家‘张记熏肉”的小店铺。店里一位掌柜的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旁边一位小伙计,双手抱*,显得无所事事的样子。一见有人进来,掌柜的睁开了双眼。小伙计也放下了架子。“店家,我是郊外的农民,到城里买点药,在这里吃点饭,住上一宿……”倪宏基双手做揖,恭恭敬敬地向老板说。“行,你吃点什么?”掌柜的打量一下倪宏基,随身问道。倪宏基说道:“来一壶酒,一斤熏牛肉,一盘包子。”“好咧,来一壶酒,一斤熏牛肉,一盘包子啦。”随着小伙计一声喊,顿时有人把酒、肉、包子放在了桌子上。
倪宏基边吃边给掌柜地聊天,说道:“请问老伯,您的买卖不错吧?”掌柜的向门外看了看,然后打量了倪宏基一番,见他一身农民装束,面带忠厚,说:“买卖不好做,严嵩一党横征暴敛,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税,百姓苦不堪言,象我这样的小店,是勉强撑着……”“那,今天城门大开,来往人员出入自由,城里叫买叫卖声不断,这不是很繁华吗?”倪宏基有意地问。“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加上严嵩的生日,严党这才叫城里百姓大放华灯,装装门面,制造虚假的繁荣。”掌柜的一脸真情地说。“那严嵩不怕有人刺杀他,大闹元霄节吗?”倪宏基边吃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就更不懂了,严党早加强了戒备,设好了圈套,现他的侄子严世壁升为京城兵马元帅,他们又从各地调来四山八寨爪牙,安排不少大内高手,陆地飞贼、江洋大盗护院,同时,锦衣卫的杀手,东西两厂的密探,早已安排好,别看表面太平无事,这叫外松内紧。一但有人闹起来,来一个拿一个,这城门大开不是好兆头,很可能是阴谋。”掌柜的说着,起身把头伸出去,张望了两眼,随后把一张门板插上,显得很是恐惧。
这时,倪宏基吃饱了饭,抬头向外一看,天全黑下来,但见全北京城都是红灯高挂,灯火辉煌,远远近近不时传来阵阵爆竹声,显出一派节日祥和的气氛。他决定今晚早早休息,明天到自家元帅府和叔伯们的府第去看看,然后找机会去严府,干掉严嵩,火烧严府。想到这里,他结了帐,由小伙计带着进了一间厢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倪宏基收拾停当,身背蓝色的小包,装成进城买东西的农民,顺着长安街,向西北香山脚下的老元帅府走去。一路上虽有行人,但显得很是恐慌。街上的松柏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整个北京城显得阴森可怕。将近午后,倪宏基来到香山角下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征北元帅”府,但见大门紧锁,两张**的封条交插着把大门封死。封条上盖有京城兵马府的字样。门前落叶满地,自己亲手栽的两棵松树,早已枯死。面对这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府第,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倪宏基百感交集,不觉思潮翻滚,热泪盈眶,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记得他八岁的时候,是那年的暮春,也正是百花盛开,杨柳吐絮,春意盎然的时节。这一天,由于老元帅倪绍之平寇凯旋归来,满朝文武都来倪府贺喜。倪府门前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车水马龙,人流如潮,欢声笑语。正当人们高兴的时候,忽然,十几匹马来到门前,马上之人身穿宫服,头戴插花宫帽,一脸喜气的样子,来到府笫正厅,见到倪绍之就高喊:“圣旨到,倪绍之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元帅倪绍之平寇有功,现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御洒一坛,加封‘平北侯”钦此。”倪绍之接旨谢恩后,忙摆酒招待皇使。正在这时,只见大学士、右班丞相邢玠夫妇,带着儿子邢化龙;征南元帅张经夫妇,带着女儿张兰英、儿子张宝;兵部尚书、平东元帅李冬柏夫妇,带着儿子李虎、女儿李凤,都来倪府贺喜。这时的倪府更加笑语喧哗,鞭炮阵阵,鼓乐喧天,热闹非凡。酒席毕,四位老友聚在一起,边喝茶边议论朝政。当时严党虽已成体系,但没有左右朝政。所以,将相们说得很开心。四位老夫人则聚在一起玩牌。孩子们则由倪宏基带着,到后花园去玩。
占地五亩的后花园里,翠竹修长,松柏苍绿,月季、芍药花开得正艳,葡萄蔓爬上了假山,丝条低垂着。草丛中,假山下,蝴蝶在飞舞,蝈蝈在鸣叫;不时有黄、红、绿羽毛的鸟儿,从草丛中“忽”地飞到树稍上,在上边婉转鸣叫。孩子们地到来,惊动了这个自由世界,这里也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捉蝴蝶、逮蚂蚱、捉迷藏,玩得很开心。
这时,九岁的李虎在假山花丛中,逮着一只蝈蝈,用草把它栓着,高地举过了头*,说:“我逮住蝈蝈啦!谁要,谁要……”小伙伴们围拢过来,张着小手说:“我要,我要,给我哥哥,给我吗。”到底是哥哥象着妹妹,李虎把蝈蝈给了李凤。当时八岁的李凤用红圆纤细的手把蝈蝈攥住,黑亮的丹凤眼闪动着喜悦、骄傲、自豪的光芒。谁知她攥得过紧,蝈蝈竞把她咬了一口。疼的她一下把蝈蝈扔在了草地上。还没等蝈蝈再蹦,七岁的张宝竞傻乎乎地一把把蝈蝈抓住,大喊道:“蝈蝈归我了,蝈蝈归我了,姐姐,给你。”八岁的张兰英闪着俊美乌亮的杏眼,小心奕奕地伸出细巧的手,攥住了蝈蝈的两条**,用甜美、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基基,你看好玩吗。”倪宏基攥住兰英的手,惊喜地说:“让它蹦回,让它蹦回……”话没说完,李虎一把把蝈蝈夺了过去,说:“蝈蝈是我的,不给你们玩。”张宝一见李虎抢了兰英的蝈蝈,顿时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一抖一抖的,猛不防一下把李虎推倒,然后骑在李虎身上,说道:“蝈蝈是我的,你耍横就揍你……”李虎到底是大两岁,一翻身又把张宝压在地上。两个人就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最后,还是倪宏基一手拉一个,把两人劝开。两人站起来,就象斗架的公鸡一样,相互怒目注视着。
后来,七个小伙伴玩起了捉迷藏,在假山、花丛、草棵、葡萄架里乱钻乱跑乱叫,玩得很是开心。张兰英躲在假山旁,一不小心,一脚蹬空,竞轱辘辘滚到荷花池里。荷花池水深到她的前*,她在池里沉浮了几下,竞站不起来,急的她大哭。别的小伙伴都吓呆了。“基哥救我,基哥救我呀。啊啊……”兰英手脚乱蹬,大声呼喊着。这时,倪宏基顺手从假山旁拽起一根木棍,跳进池里,边移动木棍边一步步接近兰英,一把把她抱起,借着水的浮力,吃力地走到岸边。在李虎、李凤、张宝、邢化龙地帮助下,把浑身湿漉漉的兰英救上了岸……
还记得那年秋天,小伙伴们还在后花园玩耍。后花园枣树上结满了红橙橙的枣儿。倪宏基、李虎、邢化龙、张宝用土块砸,用木棍棒,地上落了一层枣。伙伴们欢呼着,说着,喊叫着,拾着红枣吃。倪宏基拣了一大堆枣,放在兰英面前。兰英边吃边用亮晶晶的杏眼,注视着倪宏基。这时,李凤走过来,这个凤眼小姑娘,看到兰英吃倪宏基给她的枣,就一把抢过去很多。然后对兰英说:“他为什么光给你枣,不给我枣。”兰英杏眼转动,白里透粉的圆脸上出现了两个酒涡,说道:“她是我的丈夫吗,我们是一家人……”这时,李凤凤眼一挑,白里透红的脸上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她一把抓住倪宏基的手,说道:“你也是我丈夫,我们也是一家人,你也给我枣……”倪宏基看着这个波辣的小姑娘,心里又气又爱又笑,也只好说道:“我们也是一家人,我也给你枣吃……”说着,拣了两把枣分给了兰英、李凤,她们俩边吃边笑边注视看倪宏基。邢化龙也拣了一堆枣给玉儿吃。他们俩年龄最小,怯怯地躲在一角,边吃边说边笑。只有李虎、张宝两人,只顾自己拣枣吃。
往事一晃就过去了十年。后来,张经被调到东南沿海平寇,坐镇南京,张兰英、张宝也随父母去了南京。倪宏基也到华山三贤庄随师傅岳宏、呼延寿、诸葛镜学艺。其间虽有他们的消息传来,可在也没有见过面。现听说张老元帅屈死在南京狱中,张老夫人上吊而死。是严嵩、赵文华以‘养寇失机,糜饷殃民罪”害死了张老元帅,后又抄了他的家产。现不知兰英、张宝的下落。原兵部尚书,平东元帅李冬柏,也遭严党诬陷,后死于狱中,全家被抄。其子李虎、女儿李凤和其母亲,在舅舅赵伦的帮助下,逃离京城,现不知流落到何方。原老丞相邢玠,被削职为民,只好带着家眷回江西老家。自己的母亲和玉儿,也随他们密秘潜逃。
想到这里,倪宏基泪如泉涌,滚滚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心里翻滚着一个信念;铲除严党,为忠臣良将报仇,还大明一个朗朗的天。他深情地望了望自己的家门,望了望充满童年欢乐的后花园,望了望后花园的老枣树。他掏出避火珠,避火珠仍是那样熠熠闪光。可兰英、张宝、李凤、李虎、邢化龙,这些童年的伙伴都不见了。我的伙伴们,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啊……倪宏基只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家门出神。最后,只好无奈地离开。
随后,他又找到了邢老丞相府,李尚书府、张老元帅府,看到和自己家门一样,门前冷落,荒草、败叶遍地,门口被封。这时,倪宏基饥肠辘辘,只好找了个小店铺,吃饭、休息。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8章倪宏基门前忆往事少儿时初逢张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