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星期四
昨晚我和父亲去参观设在我们学校的工人夜校。教室里早已点上了灯,夜校学员从四面八方陆续走进校门。我们进去的时候,校长和几位老师正在愤怒地谈着刚才有人投石块把窗玻璃打破的事。校工跑出去,抓了一个路过的小孩进来。这时,住在学校对面的斯带蒂跑来说。
“不是他,我亲眼看见弗兰谛投的。弗兰谛知道我看见,还对我说,‘如果你去告发,就等着瞧吧!’但是,我不怕!”
校长听了,生气地说:“又是弗兰谛!我看这次真的要把他除名了!”
这时,学员己差不多全部到齐了,约有200
来人。他们中有十来岁的童工,也有长着胡子的大人,其中有木匠,脸上沾着机油的机械工,身上沾着白灰的泥水匠,头上满是白面粉的面包店学徒。他们都才从工场里出来,人们可以从他们身上闻到油漆味、皮革味、鱼腥味、机油味——各种行业的气味。附近兵工厂的工人穿着军服一样的工作服,由他们的班长领着,排着队来了。所有学员都挟着书本和笔记本,急忙找寻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就复习功课。
有些人翻开笔记本向老师请求解答。那年青的衣着讲究的“小律师”老师,正用笔替几个围着他的学员改错。那位五年级的跛脚老师,笑那个染坊工人用红蓝染料在笔记本上画的装饰。我那生病的老师已经痊愈,今天也来了。
老师讲课的时候,他们都睁大眼睛认真听讲。校长说,他们为了不迟到,大多数人连晚饭都还没有吃,饿着肚子来的。
可是,那些小重工,听不到半个小时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有些则头靠椅背打吨,老师走过去,用笔杆轻敲他们的耳朵,他们才醒过来。成年人大都不打瞌睡,而是张着嘴巴用心听讲。我们又到楼上我的教室去,在我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脸上有络腮胡子、手上缚着绷带的工人,大概是被机器轧伤的,正慢慢地在写字呢!
最有趣的是“小石匠”的父亲。他像个巨人一样盘作一团,坐在他儿子狭窄的座位上,拳头托着下巴,眼睛差不多碰到书上,看他连呼吸都难。据说,他入学时就和校长商量,要把他编在他“兔脸”的座位上,他是这样称呼他儿子的。
父亲一直陪着我,差不多到放学才离开。我们走到街上,看见许多妇女抱着婴孩,站在学校门口等候丈夫回家。放学了,学员陆续从学校出来。丈夫抱着孩子,妻子拎着书包,满街的说话声和笑声。结束了一天工作和学习的人们回家去了。街上又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校长高瘦的背影走了过去。
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