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告诉我他在玉华池。
我去的时候，玉华池烟雾袅袅，若隐若现的云雾，像极了岐山的山顶。老远，我就听到了孩子的笑声，是了了。
我加快脚步，在门口见着了他，他半蹲着，和了了对视着，了了想去戳他的鼻头，他就躲开，不让了了的手，几番下来，了了虽然累了，但是却很开心。他们的面容相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子，而着融融的气氛，更是不会有人怀疑。
“了了。”我唤。了了闻声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然后去拉风岸的手指头，朝我走来，我快步过去抱住他。”你今天去哪里了？”
了了指着风岸，“爹爹”我知道我的面色很怪异，他是怎么做到让了了这么唤他的。不过他自己纠正道。”不要叫我爹爹，要叫我父皇。”
了了笑，然后把手环住我的脖颈，伸手就向我的衣服里面探来，我一时之间很是窘迫。虽然了了已经断奶了，但是，有些习惯，毕竟是很难改，更可气的是这个时候，风岸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手。
我转过身，把了了的手拉下来。小声对他说，“不许胡闹。”他就用脸来蹭我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岸就站在我们的面前，一把把我们两人环在他的怀中，了了笑得很开心，还凑过去指指点点。在他的鼻尖轻啄了一口。
“乖孩子，和你母后年轻的时候一样。”
我的身子一阵颤抖。那个时候，在冬日的暖阳里，在深夜的细雨中，在摇曳的小舟中，在无数个犹豫徘徊的时间里，我快速的跑向哥哥，环住他的腰，他低着头，我亲吻着他的眉毛。所以，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风岸一如既往，脸上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我的心很凉。说到底，我永远都不在那个地方。埋藏在他的眼底深处的是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以前看不懂，现在，是不想知道了。我抱着了了出门，顺势就推开了他。他不怒反笑。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他的话语气很重，我意识到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教训，不禁也是有点害怕的。
最终，我们在这里洗簌了，了了也和我们一起睡，这样倒让我安心不少。了了睡在我们的中间，小孩子睡眠好，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也假装已经睡着了。
莫名其妙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绝世风华。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瀑布流经白色的大地，在高高的山上，有着闪耀的星星。风岸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抱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深邃迷茫。我的心跳瞬间就失去了原本的速度与轨迹。我听见偌大的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我们的呼吸声。
“不该让他睡在这里的。”他意有所指。我闭上眼，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感觉得到，炽热的目光在我的身上逡巡。我觉得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我用手环住了了，这么明显的举动，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果然，他呵呵的笑了两声便不再作声，安静的在了了的旁边睡下，顺便也握住了我握住了了的手。他的手比我的大，指尖有薄薄的茧，是早年的时候练剑所致。我以前很喜欢这双手抚摸我的感觉，虽然刺刺的，却很柔软。
“花祭，明天，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我不做声，他也不强求，慢慢的，就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他果然回来的很早，带着了了就去逛园子了，我拦不住，也只得由着他去，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了了会习惯了他的存在，从而割舍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开始和我说话以来，那些早就决定好的防线都会被慢慢的降下，直至崩溃，不知道是语言的力量，还是因为，这是他说的话。可是，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就算我原谅了他，我也不可能留下来了。有些东西，错过了时机，再怎么，也是一道疤痕，不可能完全的消失。
“那你是肯留下来了。”他抱着了了站在满天的桃林里，风一吹，桃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了和他的模样已经有几分相似，那画面太美我竟然不敢看。
“不，我还是要走。”
“为什么？”
“我答应了花空，我要陪他。”
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你的心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爱人？还是，只是一个依靠？”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很多事情，都没有简单的分辨，我自己也不清楚，对于花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想要依赖，觉得可以依赖，但是，却又不同于对风岸的感情，类似爱情的东西吧，有他相伴，余生，也不孤单了。
“不知道，不过，会很开心的。”
“你开心了？了了就开心了？””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好么？”
我很为难，“不，已经很好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心，是什么？你是因为得不到我了，所以觉得我很好。”“风岸，终究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女人，教会你如何爱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他没有说话，我们，就静静的呆在一起一天，什么也没有做，只有了了，年少无知，不断的蹭着他的父亲，要这要那的。
当天晚上就歇在了以前的宫殿了，我们，还是分了房睡，一年前，我绝对不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熟悉得面容，却是陌生的表情，我们都变了吧。
敲门声响起，风岸走了进来，他想要看看了了，了了在床上睡觉，很安静，他蹲在床边，想抱一抱，但却不知道怎么抱才好。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不会抱孩子么？”
我轻轻的抱起来，交给他。”我没有抱过云露。”
他说的应该是七里香的孩子吧，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那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太狠心了吧。”
他也不说话，想了半天，我们都没有想到要说什么，“你还记得吧，我曾经给你说过，要给了了一个名分的，雨露便是这样而降生的，所以，对于他，我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可以给予。”
“你真是个狠心的父亲。”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我从未改变，改变的是你而已。”
“花空说他要给孩子换血，换血之后，了了就不是你的孩子了。”我转移话题，时刻提醒他，他怀里的孩子，将不再是他的了。
“花祭，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还是像和你说。”风岸再怎么不懂，也知道我的意思，“你不可以这样，他也是我的孩子，首先要经过我的允许才行。退一万步而言，你也应该征求他自己的意见，他是很喜欢我的”
“他也喜欢花空，而且将来，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我笑了笑，“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你弄疼孩子了。”
了了果然醒了，睁着大眼睛看着风岸，小嘴唇一动一动的，认真听才停清楚，他说，“爹爹，爹爹。”
风岸很诧异，但同时表现得很不可思议。就低下头，吻了小家伙儿一口，那小东西立刻眉开眼笑。
“他平时都是这样称呼花空的，你也别介意。”
“孩子都唤我爹爹了，你还要离开么？还是，你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心疼了呢？”
我想接过孩子，风岸却不许。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
“不记得了。”
“那我们出去赏月吧，就我们，没有其他人。”了了抓住他的食指，想舔，我立马制止住了。
“算了，大晚上的，了了会着凉。”
“给我一个机会。”
我们坐在月下，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完全看不见皇宫里面灯火的地方。
“花祭，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想明白，那种锥心的疼痛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我，目光流转。
“呵呵。”
他扯了自己的衣服盖住孩子，依依不舍，“你一直都是这样。宁可死也不要呆在我的身边，一直在从我的身边逃离，我是个坏人，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也不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是，现在的我，是真心的希望你留下来。”
“以前的我，觉得你不错的孩子，很听话，然后，很能干，将来能为我做很多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我没有错，我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是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把你当成孩子了呢？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许，是从你在万俟尘那里的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叫我的时候开始吧，又或者，是你在雨夜中站在我的门前的时候开始吧，但是我自己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的你，不过是在依赖哥哥而已。”
我的心很疼，怎么，似乎我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心，竟然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软了下来了么？我看着静静，他的小手在空中飞舞，攥成拳头要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