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直接泼冷水,“有这五十两银子,够咱全家过上好几年的富足生活了!可如果把这五十两投进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挣回来不说,如若经营不善就全都打水漂!四弟,不是我说你,做生意需要很精明的头脑才行的,我看你在这一方面很欠缺啊!”
文智山被噎得半死,偏偏对方又是自己长嫂,只好求助地看着李建兰。
李建兰便说,“大嫂,我没让四弟自己一个人做,我才是老板,四弟只是技术入股。”
又来了,什么鬼“技术入股”,她听不懂!
冯氏便用冷笑来掩饰自己的无知,“做生意我不懂,可你也是一个妇道人家,你又如何懂?况且,你如若真有五十两,大家平时省吃俭用,渡过这艰难的两三年,又怎怕没有好日子过?”
李建兰也不恼,便问她,“在大嫂看来,什么才是好日子?”
冯氏冷哼一声,不语了。
李建兰得不到回应,便说,“大嫂是不是觉得,有吃有穿,手上还有一两个余钱,这生活就是赛神仙的了?”
对庄稼人来说,的确是这样的!这道理谁都明白,哪里还需要问?
冯氏不语,李建兰便接着说,“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发生天灾人祸,就好比这次的洪灾,是不是一家人都得饿死?还有,即便是手里有余钱,可总有花光的一天,万一身体有个三长两短,又哪来的钱治呢?是不是只能等死?还有,如果有人欺负你家,侵占了你的田地,即便对方仅仅是个土地主,你是不是也没辙?”
一声声反问,直逼得冯氏面色无半点血色。
李建兰眼下要做的是,先转变家人的观念,才能更好地配合她,不然,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奋斗的话,她会觉得很累!
当下也不管冯氏,仍继续道,“可如果我们是商人,或者,我们家出了读书人、做大官之人,那就不一样了。不说村人高看我们一眼,就是那些地痞无赖,也休想欺负了我们去。”
她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双眸泛光,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在她嘴里说出来时,又让人觉得无限可能。
李建兰又说,“所以呢,我们除了种田,还要经商,家里也要培养几个读书人出来。”她看了几个侄子侄女一眼,说道,“我们不光要送子辰、子瑞去读书,就连清荷,也是要识字的。”
冯氏又忍不住冷嘲,“说得轻巧,你知道培养一个读书人要花多少钱吗?咱家里当初为了供你大哥,可是咬着牙砸锅卖铁了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搞成家里这么穷。可你看看你大哥现在的样子,比那些大字不识的又出息了多少?”
文智欢平时沉默寡言,是因为家人很少关注到他,他自己郁郁不得志,也不想理任何人,眼下一听冯氏如此说他,顿时如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了!“臭婆娘,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是嫌我没用,你就去找别的男人另过,省得在这儿烦人!”
文智欢性情寡欲,冯氏早就烦他了,前一段时间就是想着和离了再找,后来李建兰改变了家里的生活条件,她才打消了念头。可此时被文智欢一喝,那早掐灭的念头又蹭蹭地疯长,当下便冷笑一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可是你自己嫌我烦了,赶我走的,可怨不得我!”说罢便起身,把小儿子抱走,“走,儿子,咱们去你外婆家,别在这儿碍别人的眼了。”
子瑞吃饭正香,被冯氏一抱,顿时不依,死命挣扎,眼看着那饭碗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忍不住,大声哭闹起来,“娘,我要吃饭,我要吃红烧肉,还要喝汤……哥,哥,奶奶,你快来救救我,我不要去外婆家!”
冯氏恼火起来,冲着他的屁股噼里啪啦地打,“饿死鬼投胎是吧,我打不死你!”
文母看不下去,忙上前与她争夺孩子,“他还小,你打他做什么!他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又哪里错了?”
冯氏怕打着文母,只好停手。可子瑞仍被她牢牢控制在怀里。她人生得高大,搂着个微胖的儿子,就跟老鹰夹着小鸡似的。
她冷漠地道,“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娘,是想告诉你,我已决定与文智欢和离,和离书也早已写好,我待会儿拿过来让他签字。”
文母拉长了脸,“我不同意!这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何要和离?”
冯氏冷哼一声,把脸转向了文智欢,“你怎么说?”
文智欢也不喜欢冯氏,可他也知道,自己和离后是娶不到媳妇的了,与其被村人嘲笑,倒不如和冯氏这样一辈子耗下去。当下脖子一梗,吐出两字,“做梦!”
“好好好!”冯氏气极反笑,颤抖的手指着文智欢骂道,“你但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我说不定都陪你熬下去,可你瞧瞧自己什么模样?整日里阴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只会在家吃闲饭,全家上下,只靠我一人在撑着,我累死累活到底为什么?我如今算是看开了,我随便找个老实的鳏夫过下半辈子,也好过跟你这个孬种的强!”
文智欢不会还嘴,只是憋着一股气,“你、你”地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狠话来,冯氏骂累了,便不再理他,转身便走。
文母冲她的背影喊,“大媳妇,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外家,也得给等明日,知道吗?”
冯氏恍若未闻,头也不回。
文母回到饭桌前叹气。
大家也都停了筷子,胃口全无。子辰这孩子这回是闷声不吭,眼珠子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倔强地不肯掉下,让人见了心疼。
其实,冯氏这一段时日闹得凶,特别是李建兰夫妻离家那几日,冯氏简直是为所欲为,谁也不敢说她,不然就用“和离”两字甩你脸上,所以文家人习以为常。所以眼下大家只是心烦,也没去想她到底会不会真的跟文智欢和离。倒是李建兰心里有气,面色有些发冷。
文智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缩着脖子,道,“那咱们开铁铺这个话题……还要不要继续?”
李建兰淡淡回应,“你明日去镇上先去镇上找找铺面,然后找你那两个兄弟一起商量,回来再将结果告诉我。”
“嗯,我明儿一早就去。”文智山转眼又变得兴高采烈,端起饭碗猛地往嘴里扒饭。
文母瞧他的样子,忍俊不禁,便给他夹菜,“你这傻小子,你慢点儿啊,小心噎着!”
“娘,这饭菜太香了。”文智山满脸的春风得意。
“傻小子!”俗话说,皇帝爱老大,百姓爱么子,文母在几个儿子当中,最是偏爱这个小儿子的,此时也越看越疼爱。
只是,一旁的文惜福不悦地撞了撞她的手肘子,给她打眼色。
文母一愣,似想起什么,也忙不迭地给李建兰夹菜,“兰儿,你也试试这个红烧肉,还有这蒜蓉百花菜。”
李建兰望着冒了尖的饭碗,有些无奈,面上却笑得十分恭顺,“娘,您是不是也有话跟我讲?”
文母神色讪讪,看了文惜福一眼,便说,“你这个小机灵鬼,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双眼。是这样的,咱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些,可……可你爷和奶他们,确实好多天都没吃过半口饭了,你看,能不能……”
余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第116章冯氏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