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家住附近的同班男生，方雷。
再一回头看，之前一直不怀好意跟着她的那个人只剩下了个背影，尹悠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天哪，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方雷没回答，笑着看着她，“尹悠然，反应能力不错嘛。我看刚刚那人在你这儿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吧。”
尹悠然“嘿嘿”笑了两声，“我刚才真的是吓坏了，吓坏了，本能反应，差点儿伤到你，不好意思哦。”
方雷摇摇头，“没事儿，既然没伤到，何必道歉。我是碰巧走你后面，看着这人一直跟着你，觉得有点儿不太对，所以跟着看看。果然。”他皱了皱眉，“你每天就一个人这么回家吗？”
尹悠然点点头，“是啊。”
方雷眉头皱的更紧，“不行，这样太不安全了。如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放学我们一起走，总是会好一点儿。”
尹悠然有点儿懵，“啊，啊？”
方雷一脸严肃认真，明显没往别的什么歪门邪道处想，就是正正经经地在讨论这个问题，“这样总会对你安全一点儿啊。”
“好啊。好啊。”尹悠然答道。她看着方雷在路灯下努力思考着什么的这张脸，笑了。
这个男生，很温暖啊。
那天晚上，尹悠然缩在被窝里，拿着手机给程澈编辑短信，说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自己当时的孤独和无措，说了自己当时多么希望有他在身边，说了对他的想念。
她握着手机一直等到很晚很晚，无数次看手机都没有等来一个回复。临闭眼之前她又查看了一次手机，确定没有新消息之后，把手机放到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睡去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失望呢？最想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就算有人陪伴，还是会觉得很孤单吧。
她知道他忙。她知道他在为了两个人说好的那个未来努力。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女生，小女生的小情绪来的突然又具有爆发力，她怎么就有了一种，对这段感情没信心的想法。
不管了。
不想了。
睡觉。
程澈是几天之后开机才看到这条消息的。
然后他就炸了。
匆匆忙忙和老师打了声招呼以后他就冲出了教室，打了个车一路狂奔到尹悠然他们学校门口。正好是中午放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全是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可是程澈还是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几本书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尹悠然。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站到了她面前。
尹悠然只觉得眼前的阳光被什么东西挡了一半，正准备抬头说“借过”的时候，她愣住了。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真的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了。
不是做梦。她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疼。
“你怎么来了？”尹悠然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你怎么突然一声不响就来了？”
程澈没笑，“我看到短信了。”
尹悠然仰着头看他，等着下文。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尹悠然伸手阻止了他接下来所有的对不起。
程澈什么也没说，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那么那么用力，就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我真的好恨自己，不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尹悠然轻轻伸手环住他，“别道歉。我知道你在努力。别担心，我会一直好好的，等你。”
而这之后，尹悠然为了不让他再自责，再愧疚，选择了只把开心的事情讲给他听。可是开心的事情无外乎就那么些，再多说就成为了重复。那件事情之后，程澈差不多每天都要查看手机，他怕自己再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于是这么一来，又出问题了。
不开心的事情种类有千千万，而开心的话永远也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很好，你放心。”
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敷衍。
程澈那段日子心情确实不是很好。学习成绩就像是进入了瓶颈怎么也上不去，和尹悠然的交流也并不那么顺心，程澈觉得自己好像是就是一个失败者，赤裸裸的失败者。
那天傍晚，翘掉了最后一节课，程澈也没有和尹悠然打招呼，自己散心，顺带就走到了她们学校。
已经快要入冬了，树叶均匀地铺洒在地上，踩上去发出那种特有的脆脆的声响。路灯不是暖黄色，是惨淡的，刺眼的，白。
程澈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凝视着校门的方向。他应该能想到尹悠然看到自己的表情，开心，惊讶，激动，还有那个专属于尹悠然的微微笑的表情。
程澈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大概想到爱人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九点，下课铃打响。
九点十五，程澈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尹悠然的身影。她背着书包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身边的人，程澈眯了眯眼，好像是个短发的人。
好像是个男生。
短头发的不一定是男生，也有可能是女生。
但是女生的头发不可能短成这个样子。
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生啊。
算了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程澈轻轻地跟了上去。
不用再猜了，长成这样的，不是男生就怪了。
程澈看到了尹悠然脸上，大大的，大大的微笑。那种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自从得知他要补习，在他面前，她就真的没有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程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态，反正就是这样，一直慢慢的，慢慢的跟在这两个人的后面。
他听到他们在讨论当天的数学题。有一些名词，他还没有接触过。
他听到他们在说班级里的趣事。那些名字，他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他听到他们在谈周末去图书馆学习。那个地方，他从来都没有踏足过。
他在后面一直跟了他们好久，而她始终都没有回头。
程澈不太记得那天他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回到家的了。只是记得，那天之后，他开始疯狂做题，手机被他扔到了一边，好多天都没有再打开看一眼。
他假装自己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对，我就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