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般的光雨中…
数十架破碎的重弩车,数百名丧气的军官…
数千名长长吐出一口气的重伤员,数万名呆滞的高登新兵。
里斯特带着圣洁的面容,静静望着在光雨中沉默的人群,脑中一刻不停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办法。
思考中,里斯特习惯性地轻轻挥动着他的双手,引起圣力浓度到达一个恐怖程度的战场上空,不规则地四处闪耀起了波形的银光来…
望着半空中波状扩散的银光,里斯特突然觉得好像有了灵感,双手一拢,银光渐增,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
“嗡──喔──呜─”战场上响起了三声急促而破碎,毫无美感且异常凄厉的号角声。
接着…“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串规律而沉重的战鼓声从高登主阵中传出…
在里斯特疑惑的注视中,前线的新兵们在骚动一阵后,又平静了下来…随着鼓声,重新抬起他们的脚步…露出或是欢欣或是恐惧的复杂表情,由缓到急地向后退去…
这是撤退号?他们就这样撤退了?
虽然没什么军事素养,但从小也看了不少战争故事的里斯特,还是知道这种慌张撤退的时候,是大举追击的好时机。
里斯特担心地回头看了一下守护甲士们,一看后者仍然是那副伫剑而立的云淡风轻模样,而其他只达到对方零头的爱尔兰登士兵们似乎也不敢自己冲上去,都一脸焦急地…待在原地…看到这边,里斯特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一片混乱的撤退场面。
慌乱的撤退,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战场上,光雨下,除了尸体…只留下数千把长短武器孤伶伶地躺在地上。
至此,高登帝国,由临时军备处发动,筹备三年,四千万金币预算,动员人数五十万人,原定作战时间六个月,总共征招十五万名新兵,战后预计会有十万名合格战士存活,可以编入征南军团的”吞并兼练兵之战”,在战场正式接触未满四个小时,又马上正式喊停。
因外来变数影响,前线指挥部与临时军备处观察员,紧急商讨后认为,战损比将超出预计数太多,甚至不排除全灭的可能。因此,在等到下一步命令之前,将无限期驻守第二营地,持续训练。
至于当高登军方高层与军备局乱成一团的时候,变数先生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正带着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的耶鲁,在似乎无穷无尽的淡银色光雨中,一步一挥地撒出一团团温暖的银光…
在爱尔兰登一方疑惑,与耶鲁平静的目光中,伸出手…安抚着没人看得到,也没人在意的存在…
“抬起头吧…”里斯特喃喃着,一边走一边将大团银光辉出,罩在数十名虽然肚破肠流,但仍在互相厮杀的模糊身影上。
脚下不停的里斯特,没有继续注意身后那数十名如大梦初醒,呆呆仰望着天空,逐渐消失的身影,而是继续踏着稳定的步伐,挥手将银光挥洒在数名抱着头蹲伏在地,不停颤抖的稚气身影上,“抬起头吧…”随着真诚的语言,一圈圈银色的波纹从里斯特的嘴中吹出,面前,包含附近的几个身影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看到几个身影茫然抬头后,缓缓转身离开的里斯特,继续一步步,静静地漫步在银光灿烂的战场上,平静地进行着随军牧师的职责…
虽然数千人死亡的画面,里斯特不是第一次看到…比起来海盗岛上死亡的人数,比这边还多不少…但,同时有这么多或是茫然,或是恐惧的隐约身影,里斯特还是第一次看到…
为什么呢?挥出手中圣光的里斯特想着…
他们还太年轻吗?嘴中开始轻声吟唱光明安宁曲的里斯特问着自己。
还是神术的关系呢?里斯特轻轻抹去一丝在光雨冲刷下越来越淡的紫色电光,一面暗暗祈祷一面回想着之前满眼紫光的新兵们…
里斯特脑中虽然不停冒出疑问,但他仍一边走,嘴里一边不停地轻声吟唱着,安抚者…
渐渐地…
也许是因为战场上的圣力与光雨,都是来自里斯特的关系…
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每一滴光雨落到地面,都会发出一声微弱…但让人感到平静的声响…而同时,光雨的淡淡银光也不明显地缓缓增强着…
这时候,数千艾尔兰登一方的战士,包括手持重剑的战士们,都在光雨中,不分敌我默默地清理着战场,将或是破碎或是完整的尸体们,一具一具地扛到两侧的浅浅土坑中,分别简单的清理后,依阵营与阶级一一排好,等待火化…
在这种枯燥而悲伤的工作中,许多重剑战士都发现,他们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不知道一开始是谁发现的,但慢慢地,开始有人发现,光雨中…似乎带着一种韵律…或说是歌声?
一阵看似平常的光雨落下…
一下子听起来,却像是一段平静的曲调…
但细细去听,又像是一句温暖的歌词…
静静地去思索,听起来却又彷彿一句句亲人温柔的关怀…
一个个放下手中的工作,沉醉地陷入光雨声响中的重剑战士与士兵们,其实完全忘记了,光雨绝对不算正常的事情…但在让他们身心都感到平静的光雨中,他们还是感受到了,这位见习牧师从刚刚开始到底在做什么…
没想到,听说教会只是让随军牧师作作样子,为了让战士们安心的安魂仪式,亲身体验,居然是如此的圣洁,如此的强大…却又是如此的温暖…
某位在山中古城长大的战士,感慨地闭上眼睛,仰头颤抖着感受光雨中传达的讯息,同时发出了其实不算正确的感慨…但像他一样想法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慢慢地,这位年轻牧师的形象,在他们的脑海中,似乎逐渐地改变了…
“大人…现在怎么了?”仰躺在耶鲁掌中的瑞德,在光雨温柔的补充中,缓缓睁开眼睛,疑惑地问道…
轻声吟唱着的里斯特,先回头打了几个对方撤退的手势,再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摇摇头,就转头回去继续吟唱总长度达到四十七分钟的光明安宁曲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看一下周围,再感受一下光雨中的讯息,大概可以猜到情况的瑞德,重新优雅地躺回耶鲁的手中,轻松地询问着耶鲁详细的经过。
在得知天使招唤不知道算不算失败之后没多久,高登就撤退的消息,瑞德对于自己的搏命演出有收获,稍微有感到欣慰一点…
相对于安心休息瑞德,正在轻声吟唱的里斯特,面前缓缓走来了一个背负巨剑的高瘦身影…
还想打吗?
里斯特边吟唱边有些意外地想着…
第76章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