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月月垂死前的一刻,灵魂脱离肉体飘走了,然吴英不知道,他惊慌失措的丢下龚月月的肉体跑走了,连马都不要了。
高浩斌被送至昭阳殿,宫里最好的太医全都来了,看到他胸前骇人的伤口都下了一大跳,他们竭尽全力给高浩斌医治,其实心里明白,这种罕见的伤势用他们的医药治疗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但皇上和公主他们催得紧,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李皇后得知高浩斌这种情况,心下惴惴不安,拜神求佛,希望高浩斌就此命归西天。她假意来看望关心六皇子,实则是探悉情况,暗想道:“吴英这孩子怎么搞得,不是说不好让他活着回来吗?”
郁采薇在他床前看着太医给他治理伤口,嘴里不停的喃喃着:“浩斌,你不要有事,不会有事的,你欠我那么多,你得用一辈子来偿还我。”
郁有求听见了,就把郁采薇叫到一旁去,他愁眉紧锁,难为情的说道:“采薇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得学会面对现实,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什么?”郁采薇不懂,她只想着高浩斌的死活,“皇阿玛,您说的什么?我一直都在面对现实啊。”
“不,你已经鬼迷心窍了。”郁有求声色俱厉,“你居然对你的亲哥哥产生爱情,而且还想一直继续下去!”
关于这个,郁采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总之她是高兴的,只是一看到高浩斌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她就越发难过担忧,对郁有求说:“皇阿玛,许多事情不是表面上你所看到的那样,等他好点儿了,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你的女儿在给你丢人现眼了!”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看到了门边的李皇后,李皇后面无表情,怔怔的、紧张的注视着床榻上的高浩斌。
郁有求不明白郁采薇究竟什么意思,待他想问清楚,却见郁采薇已经占在李皇后面前了。“公主,本宫……”李皇后不由得口吃,“本宫可以体会你的心情,但生死有命,你不要太难过了,相信郁珏会度过这一关的。”郁采薇审视的眼神令她毛骨悚然,令她不敢接触她那寒冷的目光。
“是这样吗?”郁采薇咬着牙恨恨的道,“郁珏,郁珏是你的亲外甥,他现在这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心疼吗?”
李皇后的心颤抖了一下,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表情极其复杂难堪,她害怕郁采薇那凄冷的眼神和好像知道所有事的语气。“当然担心,本宫都快急死了,生怕珏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公主,本宫知道你有多在乎他……”
“是吗,那个,吴英是你的侄子吧,你这个姑妈是怎么当的,侄子想杀了外甥,哼,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外甥就死在你侄子的手下了!”郁采薇冥冥中感到这件事跟李皇后脱不了关系。
李皇后惊的差点儿倒下去,几个侍女扶她起来,霎时乱哄哄一片,郁有求急忙过来。“采薇,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额娘说话,简直岂有此理!”郁有求忍不住呵斥了她。
“她不是我额娘,我额娘早死了!”郁采薇反驳道,气愤愤的瞪着李皇后。李皇后心里有鬼,而她原本又是那种胆小柔弱的人,禁不住一点点怀疑,“皇后,采薇还是个小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关系,没关系的皇上!”
“皇阿玛,你就是被这个女人给骗了!”郁采薇指着李皇后,“现在我没时间揭穿你,走着瞧吧!”说完,她转过身去看望高浩斌。
李皇后如遭雷劈,郁有求疑惑不已,不知郁采薇所要揭穿何事。
吴英回到将军府,惊恐之极,吩咐彰德把自己的刀扔掉,扔到一个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被他自己发现的地方去。彰德瞅见那刀刃上满是凝固的血,也惊了一下,大着胆子问吴英发生了什么事,彰德是吴英的心腹,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彰德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吴英也需要一个人来听自己倾诉,替自己分忧。他面色始终十分惊惧,战战兢兢地说:“我杀了……杀了金鱼仙子!”
“金鱼仙子!”彰德恻然。
“对,对,龚月月被我亲手杀死了!呵,她是神仙,却也难逃一死!”
“将军,听说神仙的灵魂是死不了的!”
“不,不,我亲眼看见她死的,她真的死了!”吴英脊梁骨上掠过一股股凉风,“呸,别说那种吓人的话,龚月月不也是个女人吗!何况是她想掐死我,我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月光如此暗淡,暗淡的就像一张死人的脸,无神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世间万物,看着它们逐渐摆脱自己的隐晦,被玫瑰色的黎明染红。红的好比情人手里的玫瑰,红的好比敌人手中刀刃上的鲜血,红的好像……一抹唇印。
天色渐渐放亮,太医们早已离开了昭阳殿,郁有求和李皇后也回宫休息,只有郁采薇守在床榻前,趴在床沿上睡得香甜。小蝶也趴在一张桌子上睡着了。
郁得欢,郁柳回,张守成三人来至昭阳殿,轻轻地推开房门,看见房间里的情景。他们刚走进去几步,机灵的小蝶就醒了过来,她一吵,郁采薇也醒了。“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郁采薇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道。
郁得欢道:“有这么多侍女在,你何必自己守一夜。”
“当然得我自己守了,你们不知道浩斌现在有多危险,真不敢想象要是我离开一步他会发生什么意外!”郁采薇说的没错,要是她离开一步,高浩斌就会身处绝境。在昨夜皇上他们都离开昭阳殿以后,等待时机的吴英就出现在窗外,从窗户的罅隙里看到里面的情况,如果对高浩斌下手定会被郁采薇发现,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郁得欢的性格很保守,各方面的观念也尤为保守,所以每当见到郁采薇对身为六皇子的高浩斌脉脉含情,心里就不舒服。张守成更是如此,但每次他都努力说服自己,不应该吃他们兄妹的醋。“他现在怎么样了?”郁柳回问。
“还没清醒呢。”郁采薇道,“浩斌这次伤得十分严重,也不知那龚月月用了什么恶毒的招数,竟然对浩斌狠下毒手,我都不敢看,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血窟窿!”
“放心吧,我认为他命大,不会那么轻易死了的。”张守成没好气的说。
郁采薇听这话非常逆耳:“这可是你说的,浩斌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你没完!”
“行,行!”张守成机械的看着她。
郁得欢听她口口声声叫着浩斌,那么亲切,想起她亲手摔了翡翠蝴蝶珠的时候所说的话:“就让它不复存在吧!”听似下了很大决心好像再不会反悔的话,至今她的样子好像根本没说过什么有分量的言语,说得到做不到,终究是一句空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对极了,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真让人摸不透。“采薇,你过来,我想问你一句话。”郁得欢叫她。
“什么话呀,不能在这里说。”郁采薇不解。但终于还是随着郁得欢来到门外,郁得欢的表情让人看了十分纳闷儿,“三哥,你到底想问什么,快问吧。”郁采薇催促。
“这种话,我身为人兄实在不好老追着,谁让你逼我,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你六哥呢?”郁得欢慢吞吞的说道。
郁采薇莞尔一笑:“原来就这事儿呀,你实在不该老追着问,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他呢?”
“是,这点一直没改变过。三哥,你们真够笨的,你还真以为那么不要脸,会咬着自己的亲哥哥不放?”郁采薇一冲动认为是时候透露一点事情的真相了。
郁得欢狐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高浩斌不是六皇子,他是被吴英和龚月月设计了!”
“胡扯!”郁得欢激动的叫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郁采薇兴致盎然:“什么不可能,我一直苦口婆心的对你们说此事有内鬼,谁叫你们就是不听!”
对郁得欢来说这实在是个惊天的秘密,“采薇,这可不能胡说,这可是杀头之罪!”
“再告诉你一遍,我没有胡说,这是事实,是龚月月亲口承认的,她和吴英嫉妒我们的感情,就利用这个办法来拆散我们,好让他们自己有机可乘。龚月月不是千方百计的得到了浩斌吗,这边吴英又对我甜言蜜语的哄骗!”
“你不是……你不是说爱上了吴英吗!”
“那可远远不及我对浩斌的爱,当我知道一切都是他和龚月月诡计的时候,我对他就只有憎恶了。”郁采薇极其平静的道来。
郁得欢却好像被惊涛骇浪击打着,“这怎么可能!六皇子,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冒名顶替的!”
“从头至尾,浩斌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该被杀头的是吴英和龚月月!”
“龚月月就不用了。”
“为什么?她是罪魁祸首啊,不能因为她是仙子就什么都纵容她,她是个恶魔,十恶不赦的恶魔!”郁采薇叫道。
郁得欢冷冷的道:“今天早上听到消息,在城南二十里,有人发现了龚月月的尸体。”
“什么!”郁采薇惊愕了,“是谁杀死她的?”
“不知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金鱼仙子,皇阿玛为此非常悲痛,让全城所有的人斋戒半个月,祭奠金鱼仙子!”
“不行,她一个恶魔,怎么可以受到人们的祭奠,皇阿玛近来做事越来越荒唐了!”
“没办法,他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高浩斌的事,才是最荒唐的,刚开始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那么凑巧,皇阿玛请来的御前侍卫竟是离开自己二十年的儿子!”郁得欢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都怪你们不够谨慎,让吴英钻了空子,浩斌背上的那个胎记,根本不是胎记!”
“那是什么!”
“是烙印!浩斌前一天晚上不是遇到个黑衣人吗,而还没有交手他就晕了过去,黑衣人就给他烙上了印。一个烫伤的疤痕,你们也能看成胎记,真行啊!”
“当时我不在场,要是我在的话,绝不允许发生李代桃僵的事!”
“那可不一定,当时龚月月充当证人,他们算计好的,知道皇阿玛日夜思念六皇子,又很喜欢高浩斌,由高浩斌冒名顶替六皇子,再合适不过了。三哥,你现在明白了吧,整件事最大的受害人就是我!”郁采薇哭哭啼啼,晶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委屈。
郁得欢神情异样,看着郁采薇,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锋利的深绿色松枝后面,站着张守成,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郁得欢和郁采薇回到昭阳殿,发现张守成不见了,因问他去哪儿了,郁柳回回答说:“你们出去不久,他也去了,说是透透气。”
“公主,你快过来,六皇子刚才说话了呢!”小蝶喜道。
“真的!”郁采薇跑到床榻前,激动不已,“他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的是梦话,说什么他不是六皇子,就这句话,一直重复!”小蝶说。
郁采薇和郁得欢霎时变了脸色,郁柳回则不以为然:“他从小过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变成了六皇子,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自然希望自己不是六皇子。”
小蝶笑道:“是啊,二皇子说的对,就像我小蝶,是只渴望外面的红花绿草却飞不出皇宫的小蝴蝶!”
其他人也应和的笑了。
高浩斌一直是有意识的,身体上沉重不堪的疼痛让他很难睁开眼睛,但迫于想看看郁采薇,想按照自己的法子得救,他的眼睛极其艰难的打开了一条缝。
第46章茫茫身世两堪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