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成了解了郁采薇的花蝴蝶习性,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曾发誓不再对感情坐以待毙,如今怎么去争取才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姑娘家,竟染上那种瘾,究竟不是什么好事。“我明白了。”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中还隐含着薄薄的水汽,“公主对我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感情,所有的那一切,都不是故意的。”
小蝶不忍心看他这么伤心,就把他领到郁采薇的寝室,让他看看一屋子的花儿,那都是张守成送给郁采薇的花儿,没想到她一直留着,这让张守成感到非常欣慰,不禁又露出感伤来。
小蝶一直为郁采薇说好话:“张守成你别这样,你知道,公主对吴英也是无意的,你要是依然喜欢公主,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啊!”
“可是为什么,我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吴英,她竟承认了。”
“你不要计较这些,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承认的,你想想,一个女孩子,让人发现干了那种事,总得想办法挽回一点面子吧。”
“我去找她!”张守成踏出门槛欲走,小蝶道:“你就这么去呀,你知道公主上哪儿去了吗!”
张守成怔了怔,又回过头,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小蝶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早就自己去找了,告诉你吧,她才长出了翅膀,图新鲜,想飞哪儿就飞哪儿,谁也不晓得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让公主在污秽之众间……”就此打住,张守成说不下去了,小蝶哭丧着小脸儿,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公主啊公主,你到底在哪儿啊,也不管人家多为你担心。”
天色渐黑,若是在白天还能出宫去各处打听,这当儿可真的是没办法了,张守成出了锦芳楼,回到惠月宫,郁得欢在内室里弹琴,他便不去打扰,在大厅里坐下,暗暗替郁采薇祈祷。
晚上露水湿重,打湿了郁采薇的翅膀,飞行便不像白天那么轻巧了,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落下去。好在前面那个山头离得很近了,她努力振作,振翅飞过了山头,进入群山之中。山里的景色在黯淡的光线下呈现着朦朦胧胧的轮廓,依稀可见,四下里冷冷清清,郁采薇在湖边落下,脚踩在湿软的草地上,让人觉得有随时会陷下去的危险。她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舒服多了,他观察了这里的地形,突然发现湖面上漂浮着一张竹筏,有竹筏,就说明有人在,她兴冲冲的飞上了竹筏,竹筏上静悄悄的躺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使郁采薇又惊又喜!“兔子,啊,兔子!”她拿起那个已经枯黄了的狗尾巴草编制的兔子,喜形于色,不住的喃喃着,“高浩斌,高浩斌在这里!哈,浩斌……”她环顾四周,黑压压一片,幽静的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虫鸣。
她很高兴自己没有白跑这一趟,更高兴的是高浩斌还随身携带着自己送给他的礼物,这不证明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吗?
郁采薇沿着坎坷不平的小道前进,走两步就喊声“高浩斌……”幽幽的声音幽幽的人,幽幽的夜色幽幽的月光,人声在这幽幽的山中回荡。
高浩斌听到了郁采薇在叫自己的名字,所以从梦中惊醒,却发现龚月月睡在自己的旁边,他们俩本是睡在山洞两边岩石上的,因为高浩斌不让她靠近自己,今夜,她怎么就跑来了!“你是不是待错地方了!”他叫道。
龚月月睡意绵绵,坐起身子,含蓄的笑了笑,说:“没有啊,浩斌,这三更半夜,你就别嫌了,你迟早要习惯我睡在你旁边的。”
“不,你走,你走!”高浩斌的声调异常沉重,也异常严厉。
“不走,我就不走,我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早有夫妻之实了。”龚月月抱住他的肩膀,柔声道。
“我听到公主在叫我,有人来找我了,放心,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高浩斌冷冷的说。
龚月月激动了起来:“你别做梦了,郁采薇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这里来,也没有人找得到。”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公主可是蝴蝶,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有神力?”
龚月月顿时有些顾虑了,随后又笑了起来:“你也忘了,郁采薇还不到十七岁,而如今我都快十九了,才开启超常的天赋,你还妄想她会来找你?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
这时,空气里又传来了郁采薇的声音:“高浩斌,你在哪儿,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听,真的是公主!”高浩斌道。这回龚月月也的的确确听见了,她甚至不愿相信郁采薇会找到这里来,因此找种种理由:“我告诉你,她不可能是在山里叫你的,可能是在山以外很远的地方!”
“去看看便知。”高浩斌一下子跳下了岩石,跑出了山洞,对郁采薇回应道,“我在这儿,公主,我在这儿!”
龚月月急忙跟过来,仔细听郁采薇还有没有回音。郁采薇听见了高浩斌的回应,欢快的叫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准儿在这儿,高浩斌,我来找你了!”她循着高浩斌的声音找去。
高浩斌欲去找她,被龚月月拦住,“你也听到了,公主的确进来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现在的神力一定可以跟你一较高下。”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你给我让开!”
“别忘了,你是我的男人,我有权利控制你的自由,你现在不许再走一步,也不许再给她说一句话!”龚月月愤愤的命令他。
高浩斌岂是那种怕女人的,因此运功打了龚月月一掌,只是这一掌对龚月月的作用实在是太微小了,她好像安然无事,说话还是那么有力:“真是让人伤心,你居然打我,亏我一心一意为了你,根本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报。”
她的音调既悲伤可怜,又愤怒讨厌,高浩斌宁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可人生岂容一个人想象,就算想象的再逼真,也终究和现实有着千差万别。“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你能不能放我出去,即使在两年后,我会陪你远走高飞,如今我也不可能把这两年的光阴都浪费在这穷山恶水之间。龚月月,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儿?霸占着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你恨开心吗?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龚月月稍微镇定了下来:“那我问你,在昭阳殿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占有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那段春色暧昧,萦绕在她的脑际,也萦绕在他的心田,寂静如死灰的夜空里,只听得郁采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他懊悔的说道:“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那一次,是我错了,但当我准备负责任跟你成亲,你却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的幸福,不要怪我无情。”
“你一口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龚月月一直觉得自己委屈,所以才理直气壮地,“你以为我不想成亲吗,要不是你发现了我跟吴英,我也不必如此。”
高浩斌厌恶的目光瞅着她的身影,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做贼心虚,为了以防万一,就把我带到这里来。”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我既然把你带来了,就不会让你走。”龚月月痴痴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恰巧在这时候,郁采薇发现了他们:“高浩斌!”
龚月月忽的回过神,转头一看她就在身后不远处,而且郁采薇的明显的变化,让她不得不大吃一惊。
“公主,真的是你!”高浩斌惊喜的望着郁采薇。
本来见到高浩斌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龚月月和高浩斌同一时间出现在她眼前,让她那翘起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来。“龚月月,你也在!”
“我不在还会有谁在呢?”龚月月人在高处处处得意的神情。
高浩斌企图向郁采薇走过去,龚月月却始终拦着他,郁采薇大模大样的往前走了几步,道:“龚月月,你想控制高浩斌到什么时候!我认为我已经够自私的了,想不到你比我真厉害多了。”
“那可不,郁采薇,这才几天不见,你的变化可真不小啊!”
“当然,本公主天赋异禀,已经化茧成蝶了,绝不比你的神力差到哪里去。”
“哦?这么说,你今天非把高浩斌带走不可了?”
“废话,我来的目的就是带走他。”
“可是他是我的,我打算让他陪伴我一辈子呢,绝不会让别人抢走。”龚月月鼓吻弄舌,深紫色的裙裾在月光下宛如深谷幽兰。
“你太自私了,他是六皇子,将来还有可能管理国家大政,你却把他绑在身边,甚至不让他离开一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郁采薇保持着心平气和,毕竟和这种人生气唯一的用处就是气坏自己的身子。
“不管怎么说,要是两年后我可以不去执行使命,我很有可能放他回宫,然后我做他的皇妃。”龚月月惋惜的说,“但那是不可能的,两年后我必须去执行使命,他就必须陪着我才行。”
郁采薇恻然了,“你说什么,什么两年后,什么使命,你在胡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吧,三四年后,你也一样,你别以为是闹着玩的,这是天命,你必须付出一生,放弃你的荣华富贵,和我一样。”龚月月道。高浩斌想阻止她却来不及,他不想让郁采薇陷入那愁苦。
“难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郁采薇不能不相信,也不能不悲从中来了。
高浩斌忙说道:“公主,你不要相信她说的,她是骗你的!”
“够了,她迟早要知道的!”龚月月大声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郁采薇镇定了一下,道:“没关系,谁说我不能接受了!去济世救人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别废话了,要不让高浩斌跟我走,要不我们一较高下!”
郁采薇话音一落,龚月月已出手了,一道虹光从掌心飞出,冲郁采薇而去,郁采薇飞身而起,躲过了她的攻击。
混沌的夜空瞬间出现两道华丽的光芒,有时候弯弯曲曲,如两条蛇纠缠在一起。时而如两条丝绸布带,呈弧形凌空乱舞:时而呈孤星状,无数颗孤星聚集在一块花瓣似的齐划下夜幕:时而似利刃的倾扫,仿佛给夜空划出了无数道伤口。郁采薇的招数还不像龚月月那么老练,免不了吃了点亏。她那荧光闪烁的缤纷双翅,倒真美轮美奂。
“你们别打了,住手!”高浩斌在地面仰脖而望,两手放在嘴边发出响亮的嗓音。可她们的精力全都投入在对方身上,根本没听见高浩斌的叫喊,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停手,她们之间的怨恨,也是时候两清了。
郁采薇和龚月月闪烁的光芒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那些吴英派遣搜寻高浩斌的士兵,他们在山外不远的地方,正为找不着高浩斌而没办法回去交差头疼。幸而一领头的往天上看了一下,竟发现两位仙子打架的情形,于是立刻带领士兵进山。“金鱼仙子和蝴蝶仙子!高浩斌肯定就在那个方位,嘿嘿嘿,来人哪!”领头的吩咐了人去通知吴英,吴英说过,一有高浩斌的消息就马上通知他,绝不容迟怠。
一行人边走边用手里的刀砍去路两旁的杂草枝蔓,开辟出一条上山的曲折坎坷的小道。
“龚月月,你不要伤害公主!”高浩斌心焦如焚,因为郁采薇明显处于下风,“不要伤害公主!”
龚月月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奋力给了郁采薇一击。“啊——”郁采薇从上面落了下来,摔在岩石枯草间,高浩斌立即过去。
“公主,你不要有事啊!”郁采薇声色十分狼狈,高浩斌扶她在怀里,心疼不已。“我没事!”她嘴唇苍白。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儿。”高浩斌扶起她。龚月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样,郁采薇,认输了吧?”
“你还想干什么!”高浩斌戒备的盯着她,不耐烦的口气。
第44章翩跹起舞几多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