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采薇等人吃下牡丹花后,只觉躁动的血管内突然之间涌出一股清凉之意,身上的那些红疹渐渐地都恢复了平坦的皮肤,对此都欢喜若狂。都是赫娅的功劳,郁采薇和小蝶围着她蹦蹦跳跳,敬吻献媚,男子们也都感动异常,身体上的舒适让他们有种失而复得的美好感觉。罗兰却在旁边横眉竖眼,犀利言辞没有一句浸染他们的耳朵。终于,她最后气急败坏的喝命侍卫过来,把再几个疯子从自己的花园里拖出去!不等她翻脸不认人,郁采薇就恭维道:“好姐姐,我们是都快死了的,只有牡丹花才有可能救我们一命,所以才一时忘了礼数,你千万别怪罪我们。”
听如此说,罗兰女王盯着他们光滑如初的面庞,心中不胜愤怒,表面却不敢表现出什么来。高浩斌记得紫蔷薇是“恶毒之花”的寓意,因此认为刚才的毒蜜蜂全都是她放的,恶毒的人最善于伪装。他一把拉过郁采薇,自己上前一步,逼视着罗兰,罗兰也同样眯着眼以妩媚妖娆的神情望着他,噏动着薄薄的嘴唇说:“怪不得呢,我说你们怎么都带着个面纱,连男人也都顾不得尊严打扮的跟婆娘似的。”她那极带嘲讽的口气竟使人浑身麻酥酥的,郁采薇一眼便认定她的宿命花一定就在她头上四五朵紫蔷薇之中,只是每一朵都几乎一模一样,哪朵是真的哪朵是假的,无从分辨。
糟糕的是,罗兰一气之下竟不请他们去吃饭了,他们恢复了身体上的舒适感觉就感到饥肠辘辘,“怎么办,是速战速决还是慢慢来?”郁采薇征求他们的意见。
高浩斌想:“罗兰女王是个危险人物,还是趁早结束了她为好。”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也都同意,就是花如梦觉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吃饱肚子怎么有精力打怪。”
郁采薇便建议他们吃花朵好了,郁柳回说花儿可能会有毒,不能冒险。郁采薇笑道:“二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不过谨慎是谨慎,还应该具有敏锐的判断力,这些花儿呢,自然是没有毒的,不然刚才吃了那么多牡丹花,我们早就死翘翘了。”
众人都笑,赞郁采薇说的是,高浩斌扯了扯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道:“餐葩饮露,对蝴蝶仙子来说当然是习以为常。”
张守成低声接道:“多吃些植物也是对身体有益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子了,都不给我们房间住,还叫侍卫驱赶我们。”郁得欢边往嘴里塞着花瓣边说。
于是,郁采薇独自去采花来给他们食用,作为人类,虽不怎么喜欢花儿的味道,但饥饿迫使之下他们唯有吃,唯有高浩斌站在一旁背对着他们。郁采薇捡几片蝴蝶花的花瓣给他递过去,他搭眼看了一下,又抬起眼睛,冷冷的说:“不用。”
郁采薇收回手,笑道:“爱吃不吃,我才不想给你呢,男人的嘴充满了泥污,白给了你让你玷污,不如放飞。”
“哪里来的谬论。”高浩斌这下偏要吃,抓着一把瓣蕊往嘴里填,放在牙齿下轻轻一咬,浓郁的甜香立即顺着舌头溜进喉咙,芳香之气不可言喻。郁采薇伸手打掉他手内的蝴蝶花,说道:“还真吃了!我越是说不能,你就越要吃,我的花儿都被你玷污了,真是的。”
高浩斌由花想人,从前,自己真的好几次吻过她,就从那时起,她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放荡不羁。“难道,真的是我玷污了你的幸福?”他出了神的喃喃道。
郁采薇脸红了起来:“说什么呢,我的幸福,何尝是你玷污的,都是你把它给毁了。事到如今,往事已做烟云,何必又当着我的面儿提起?千万别说了,王在暗处听着,一不乐意就出来掐你个半死,你就再不敢了。”
高浩斌回过头微低着,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因为他的恐吓而一辈子活的战战兢兢,说句话都要顾及别人的脸色,那还不如死了爽快!我也不是说给你听,染君也是无处不在,她时刻注视着我,是我玷污了她的幸福。”
听此,郁采薇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花儿扔在他背上,扭头走了。高浩斌缓缓回头望着她娇小的背影,复又转回头去,深邃的眼睛里映着那朵掉落在土丘上的蝴蝶花,紫体嵌着黄边儿。
花瓣含有一定水分,他们吃饱喝足后,连打嗝冒出来的也是香味儿。此后,张守成的灵魂被王后召见了一次,那是在晚间睡觉时分,他们躺在露天,女子拥着女子,男子也都两三个抱成一团,唯有高浩斌这个不合群的大雁,睡在他们以外半米多的距离,张守成跟郁采薇睡的很近,他入睡很快,原因是灵魂被招了去。
张守成去后,王也来到了郁采薇身旁,默默地守护着她,他不知道王后把张守成叫了去。被王后纠缠多时,苦口婆心的求她关于郁采薇一事,她总想尽办法的敷衍,王终究未能达成目的,迫不及待的离开她来看望郁采薇。离开郁采薇一小时,就像离开了几个世纪活在完全没有自我的空间里一样。
“王后娘娘。”张守成气愤愤的叫了这四个字,如果她不是连自己也加害,就不会让自己对她如此反感。
卿质问他为什么会产生之前的犹豫,不是下定决心了吗,为何到现在又陷入犹豫境地?张守成冷笑:“之前,我是下定决心了,但出于意外,没有成功,这些你都应该很清楚才对。至于我为什么会产生犹豫,原因到底是因为你,你一边叫我加害郁采薇,一边又在我们经过的路上设下诸多埋伏,我,只是你利用一下的工具罢了,我的生死仍是跟他们系在一块的。”
卿笑道:“那样做,是想多几个成功的机会,谁知一个个都是饭桶,郁采薇现在仍然平安无事。连你一块加害,是为了让你在他们中间有立足之地,不然,被他们撵了出去,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张守成恨恨的瞅着她,不知自己的性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自己的存在,比尘埃还要不如。“今天咱们就说清楚。”他道,“有机会我就下手,没机会就算了!”
卿哼道:“机会无处不在,只是你不去发现而已。张守成,你是不是忘记了她加在你身上的耻辱了?决定做个废物。”
张守成冷笑道:“激将法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子,由得你们唬骗。也许,在你们看来我真的是个懦夫,可是身为丈夫的我,只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且非常勇敢。郁采薇之所以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对我,是因为她是个多情而痴情的女子,如此对有夫之妇来说纵是不好的品德,可是她的身份地位,性格爱好本来就很特殊,我也已经慢慢地接受了,也一次又一次的宽恕她。你们存心挑拨我和她,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在我的目的还没有确定之前,除非机会送上门来,否则我不会特别留意。”
卿闻言恼了,怒道:“你只是我的一个俘虏,没有资格说这些,给郁采薇毁容,这是命令,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可以不做,而是只有服从的份儿!”
寒箫接道:“如果你敢违背王后娘娘的意思,别的路没有,死路倒是有一条。”
张守成吞咽了口冷气,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此刻如果不讲软话,恐怕都不能安全回去,等回去之后再仔细忖度一番,仍舍不得下手的话,就把王后的蛇蝎心肠告诉王,王定然是向着郁采薇的。“开个玩笑罢了。”张守成笑道,“一直听王说他有个温柔从不会发脾气的王后,上次对娘娘的印象也是极好,所以特地试一试,看娘娘脾气好到什么程度。”
卿的脸“唰”的涨红了,羞道:“王跟你们提起过我吗?”
张守成由不得扯谎:“何止提过,简直大说特说,王后娘娘的优点,美貌,善良贤淑,他会在我们面前把您大大赞誉一番呢!”
“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呢?我听到的,大都是郁采薇的优点,他总是当着我的面儿夸赞郁采薇,从没考虑过我的心情。如今你却说他会在你们面前赞美我,我看八成是你为了讨好我才编派的。”卿疑惑道。
张守成当然会想办法让她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且每件事都顺顺当当的答应了她,他才得以安全回到现实中。
旁边酣睡的郁采薇,清幽的月光撒在每个人的肩膀上,使本来鲜艳或者暗淡的衣服增添了一抹亮丽的白银色。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肩膀,刚刚触及之时,指尖忽然亮起一道闪电,嗖的缩回来!手指都黑腾腾的,被火烧了一样,他不禁抱着手呻吟了一两声,遂从地上爬起来。
高浩斌睡得不实,听见一点动静就醒了,继而看见张守成的身影慢慢在灰蓝色夜色里立起来,便也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悄悄地跟过去。
张守成直走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才发现被人跟着,回头看时,只见高浩斌明净的面孔和魁梧的身材,正立在离自己不到五步距离的地方。他真怕被高浩斌追问,但哪里好躲?“幽灵。”他边回过身边说了这两个字。
他们来到一小屋前,抱着双臂靠在壁上站着,彼此偶尔用倦怠的眼神互看一眼,“还要我一句一句的问不成?”高浩斌突然问。
张守成笑道:“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行,你偏生跑了来。”
“我也不想像跟屁虫一样的跟着你,可是我想知道的那些问题,你都没有说清楚。事关公主的安危,我当然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那只蜘蛛,应该还在你的袖子里吧?”
张守成还没来得及放了黑蜘蛛,所以当高浩斌这样问的时候,他脸色一变,心虚道:“早就揍死了,一只害虫,怎么还会留着。”
“害虫?”高浩斌冷笑,“我看不然吧。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你从袖子里将它掏出来,欲放在采薇的脸上,还自言自语了一番。”
张守成的脸一下子黑了,惊道:“你!你都听见什么了?”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高浩斌静静地说,张守成微动了动颧骨,不吭声,他接着道:“你说你有多么恨她爱她,现如今她对你的态度,让你无法承受,你要对其施行报复,可是爱和恨同时都非常深切,使你犹豫不决。还好我去的及时,要不然你有可能在再三犹豫之下决定对她下手。我说的对吗?”
张守成对于他准确的猜测诧异的很,惶恐的瞪着他,高浩斌又说:“你以前,无论她怎样对你,你都会默默忍受,顶多借助别的方法发泄一番,可是去地狱一趟回来,就全变了。啊!看来,地狱有毒蛊之说的传说的确是真的。”
“什么意思!”他惊恻道。
“传说被强制喝下毒蛊后,人会变得脱离本性。”
“也许,我喝的那种东西,真的就是那种东西。”张守成想起那难以下咽的苦酒,便把毒蛊之说信以为真。高浩斌自然不知他喝苦酒之事,听如此说,他拧了拧眉毛,遂问:“谁给你喝的?”
张守成犹豫了几时,决定说了:“不告诉你你不会死心的,为了我以后的安宁。”
“都说出来抖搂出来吧,要知道,我们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逼你喝下毒蛊的,肯定是混蛋!”高浩斌接道。
他咽了口唾沫,吞声说:“是王后,王的妻子!都是他们,他们逼我残害采薇,如若不然,就要了我的命!不过,我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们说尽了采薇的坏话,不停地讽刺我是个懦夫!”
高浩斌终于明了,当真是王背后的女人怂恿了他,王爱上郁采薇,王后自然会吃醋,嫉妒成性的女人当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王后的用意是什么。现在我差不多全明白了,都是因王后而起。”高浩斌说。
张守成突然苦笑:“我竟全部都告诉你了。”
“说明你再不会受王后的支使。”他看着他,知道他心中苦涩,原因不过是郁采薇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因劝说,“当初,采薇一手给你操办了纳妾的事,让你娶了名门闺秀,无非是希望问春的好可以弥补她对你的淡漠。”
张守成低头不做声,高浩斌又道:“有一件事,我不甚明白。那幅画像,怎么来的?”
他微微抬起头,解释说:“是王后预备的,为了让我博得采薇的欢心得以靠近她,王后亲手画的。”
然后,浩斌又说起黑蜘蛛,让张守成放了才能够放心,张守成怕随便放了它会给旁人或者花草造成毒害,便笑说:“那不是普通的蜘蛛,有时间,我会把它还给王后,你不必为这个操心。”
浩斌只好作罢。夜色越来越深,仰头看只能看见藤蔓结成的穹顶,露珠从心形弯曲的叶子上落下来,稀稀落落的小雨一般。他们俩不久就都回去了。然张守成无论如何都入睡不了,他现在真正背叛了王后,甚至害怕黑蜘蛛会忽然从袖子里跑出来,因此又起身来,比上次更轻手轻脚,没有惊醒任何一个人。
他走到一个有水的地方,看样子是个小小的池塘,露水打在水面,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他蹲下身,把袖子临近水,敞开袖口,让黑蜘蛛爬出。
可是过了片刻,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手腕上方倒被什么蛰了一口,翻手一看,原来是黑蜘蛛!唬的他身体往后一倾,急忙使劲甩胳膊,越来越有疼痛酥麻的感觉。甩了几下不掉,他咬牙用手去抠,心里拔凉拔凉,脑子里更不知是怎么个想法,只拼命的去抠黑蜘蛛,让它远离自己的皮肤;但结果却是徒劳,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不弄掉这东西,自己就可能被毁了;惊恐之际瞅见旁边有一圆滚滚的白岩石,他灵机一动,拿起石头就往手腕上砸!
即使非常痛,手腕也可能被砸断,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整整三下之后,他的腕上出了血,黑色的,黑蜘蛛也毙了命。
“我的手,我的手!”他的手全然麻木,没有一点痛感,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可怜是黑蜘蛛毒素已经进入了他的血液,从手腕至臂膀都在逐渐发青……“娘娘,娘娘!不要这样!我不要残废,更不要失去我的脸。”他的声音似断了弦的琴一般,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几乎不成句。
第127章黑蜘蛛的咬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