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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生死存亡

锐河坡部落内的人们正在口耳相传刚刚发生的热门笑话——除了进食外一律四肢着地过野兽生活的“青面人形兽”,居然也披起兽皮、两条腿行走,最好笑的是竟然还咿咿呀呀学起人语,吼叫着尝试与人沟通!野兽就是野兽,居然还想变成人——就看到从长屋中跑出一个怀中抱着少女的披衣青面人。
人们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并随后振臂高呼:“‘青面人形兽’掳人啦!而且是少女!”但再转头看时,“青面人形兽”早已脱离了锐河坡部落成员们的视线,不见了踪影。
惊慌失措的锐河坡部落成员,纷纷回家确认自己家中是否有失踪人口。
锐河坡部落由“娃”、“姬”二个氏族组成,酋长是“娃”姓氏族的老年妇女。锐河坡部落除了以民风剽悍远近闻名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同样声名远播——锐河坡部落内,构成“娃”、“姬”二大母系氏族的母系亲族,几乎全部因为极度缺乏女婴而面临后继无人的窘状。
母系氏族时代,各部落之间一般很少发生战争,甚至氏族内也极少有族人被驱逐。但如果部落或是组成部落的母系氏族面临生死存亡,自然另当别论。
十年前,现任锐河坡部落酋长就曾因锐河坡部落的大多数母系亲族无以为继,而以发动战争为威胁,强迫邻近的其他部落献出女婴过继。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追缴女婴计划仅仅实行了一阵短暂的时间之后,就不了了之。
现在更是到了锐河坡部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锐河坡部落近几年新生的女婴总数之和,仅仅保持在奄奄一息的个位数。
尽管锐河坡部落的酋长已经退出战斗和生产一线、亲临现场指挥生育,但奈何新生婴儿仍然数量有限。而新生数量本来就极少的女婴,更是岌岌可危。
上天真是有意跟锐河坡部落开了一个貌似不大、实则不小的玩笑。
如果是战斗和生活,勇敢的锐河坡部落成员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但如今摆在面前的鸿沟,却是生育问题——一个并不是靠锐河坡部落成员单纯的勇猛努力,就能解决的难题。而孕妇怀男婴还是怀女婴,就更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锐河坡部落的老酋长现在真是死也不能瞑目,实在无法容忍锐河坡部落的数代祖祖辈辈辛苦维持的基业,在自己的手中走向毁灭,于是最近又重新兴起以战争为借口追缴女婴的念头。
现在的锐河坡部落,本来年轻女孩就高度紧缺,确确实实是一个也经不起无故损失了!此时此刻的每一个年轻女孩——既可生育后代传宗接代,又可成长为母系亲族、母系氏族、甚至部落的决策者和中坚力量——都关系着锐河坡部落的生死存亡!
经过慌慌张张地确认家中无人失踪后,锐河坡部落的成员们又重新聚在一处,纷纷猜测被掳走的少女的来历,并扬言这一次一定要逼迫酋长同意合力消灭“青面人形兽”——竟然凶性大发到开始抢掳锐河坡部落视如生命般珍贵的年轻女孩。
无论如何,锐河坡部落的人们决定,这一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被“青面人形兽”掳走的少女!
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大呼小叫,“青面人形兽”抱紧少女蹿进密林,直到听不到人语的丛林深处才减缓脚步,找到一块松软的土地,轻轻放下怀中的少女。
直起身的“青面人形兽”,迫不及待地甩开缠手的兽皮后,才注意到少女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昏迷中。
“不会是死了吧?”内心焦急的“青面人形兽”蹙眉而视的同时,心中疑惑。
“还是——难道这少女原本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被那色欲熏心的猥琐老头给误导了?”
“青面人形兽”走近少女,一探鼻息——呼吸正常。
“青面人形兽”不由松了一口气,用尖爪挑开少女脸上碍眼的蒙眼兽皮,惊奇地发现少女的眼皮由于强光的直射而开始微微颤抖。
“原来少女是因为害怕我,所以一直不敢起身。”
“青面人形兽”想到这里,努力扬起嘴角挤出笑容,本想安慰少女一句“不用怕”,却醒悟到自己说出的“人话”——更确切地说是发出的怪叫——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听懂!
“嗥——嗥——嗥——”
怒容满面的“青面人形兽”,远离少女后,用吼叫发泄着自己因为无法与人类沟通而绵延不绝的悲愤交加!
听到背后传来微弱的声音,“青面人形兽”迁怒般转过头,准备用祭品和鲜血找回原先的自己——不管发出声音的是人还是兽,他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刚被阳光的照射引起身体久违的反应,就听到近在咫尺的二声狼嚎,少女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睛,纵起身。
紧接着,这样的景象跃入了少女的眼帘——一个高大凶猛的“怪兽”,泛着青色的脸上,条条青筋暴起;上三白眼中充满了血红色的迷雾,目光尖锐到几乎要把面前的猎物乱剑分尸;全身的毛发竖起,如一根根锋利的骨针。
充满诡异的画面,如活脱脱一幅地狱恶鬼再生图——但好奇的少女环顾四周的活物,周围的猎物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怪兽”虽然用能杀死人般锋利的目光刺向少女,少女却毫不在意。
仅用几秒钟时间理顺了一下思路,少女就意识到一定是“怪兽”救自己“脱离苦海”。更重要的是,少女的心此刻正上窜下跳着——那种久违的、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的奇妙的悸动感觉,居然神奇般重现了!
于是,少女笑了,笑容如一缕和煦的春风般刹那间抚平了“青面人形兽”心中呼啸翻腾的波涛。
“青面人形兽”呆住了,震惊于滔天怒气仅在少女一笑间就轻易烟消云散。
突然,少女的眼睛好像不太适应强光,脸上现出一丝轻微的苦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晶莹剔透的芊芊玉手却在摸索着穿衣服。
“青面人形兽”默默地欣赏着皮肤欺霜赛雪的少女轻柔缓慢的动作构成的一幅幅春意盎然的画面,暴躁易怒的心从未如此柔软而平静。
少女穿妥衣物,眼睛略微撑开一条细缝,努力适应刺目的阳光,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将细缝拓宽。很久之后,少女终于完全将眼睛睁开,正是一双迷人的瑞凤眼——眼睛细长,瞳孔较为接近眼角,瞳孔上方约有三分之一为上眼皮所盖,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有点笑眯眯的样子,眼有眼光流而不动,迷人而富有魅力。
嘭嘭——嘭嘭——嘭嘭——
“青面人形兽”感觉到心脏翻天覆地般剧烈跳动,但诡异的是,心内却依旧平静。
少女面向远方巧笑倩兮,目光流转与日月争辉,举止间出尘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虽然不知道你救我出来,究竟是好事还是是坏事,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却略带一丝沧桑。
“青面人形兽”泛着青色的脸,居然奇迹般地爬上红晕。
“是人喔!我刚才还一度以为是只兽哩!”少女环绕“青面人形兽”转了一圈,偶尔还揪一根毛,拽一下耳朵,摸一下白牙。
看到“青面人形兽”全神戒备、严阵以待的眼神,少女首先开口说道:“衣服不合身,而且——我饿了!”少女调皮地眨眨眼睛,嫌恶地用头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青面人形兽”用尖锐的眼神盯视少女天真无邪的面容,不知是想看进少女的内心世界,还是想看清自己的内心世界。
总之,“青面人形兽”很长时间的凝视后仍然无功而返,不得不向少女楚楚可怜的目光投降,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嗥——嗥——嗥——想逃跑?没那么容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
“青面人形兽”仅迈开数步后就止住脚步,“既然燧人式都能燧木取火,我就更能做到!”
很快,火苗就在“青面人形兽”的暴力摧残下,现身投降。“青面人形兽”仅保留了一个火种,其余全奋力扔进远处的丛林中。
远处的无数星星之火,转眼间演变成足以燎原的山林大火,林中野兽四处逃散。“青面人形兽”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很快身边的猎物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当“青面人形兽”面带得意地望向少女时,却发现少女似在沉思,对自己刚才的“杰作”毫无察觉。
“青面人形兽”本来就泛着青色的脸,此刻更蒙上了一层阴影,并把怒气发泄在了无辜的兽尸上。可怜的兽尸,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又凭白无故断了几根骨头。
不仅如此,“青面人形兽”还顺手把发泄完的兽尸扔进了火堆里,继续尸体虐待大计。
入鼻的肉香味,终于使饥肠辘辘的少女从沉思中返回现实。少女走近“青面人形兽”,并在“青面人形兽”的注视下,相中了一只尚未遭受“青面人形兽”毒手的猎豹尸体。
少女用尖石切下一块约一人大小的豹皮,顽皮又好奇地睁大清澈的眼睛,向满腹狐疑的“青面人形兽”询问道:“要看我换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