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成唯有尽可能的安慰她,可郁采薇早已对这些安慰没有感觉了,对于慰藉她的心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总不该为了我而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张国相他们到处找你,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次回来,有去看看你的父母了吗?”郁采薇责问他。
张守成苦笑:“我真是个不孝子,净想着你,任谁都不记得了。”
“那就快回去吧,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自己的爹娘更重要的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恍然想起自己的娘,自己的记忆力根本没有一点关于亲娘的印象,真让人难过,由此联想到李皇后,李皇后更令她深恶痛绝了。
张守成也正有这个打算。他发现郁采薇对他并不多么厌恶,起初他还怕她那盛气凌人的性格会不屑于说一句礼貌的话,甚至不会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一个字,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太兴奋太激动了,认为这是郁采薇对他有好感的表示,便绽开了暖人心脾的笑容,说:“公主,我会尽快回来陪着你的!我本来以为,你会继续生我的气,看到你并不生气了,我真开心。”
郁采薇转过身子,低着头羞怯的笑了笑,道:“谁说我不生气了,你企图杀了我心爱的高浩斌,我恨你一辈子!”
张守成怔了怔,惊奇的望着她,欲言又止。郁采薇又回过身,用那笑眯眯的神气,说:“不要以为他成了六皇子,我就不能爱他了。告诉你,别人说的再逼真,我都不会相信,高浩斌他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的!”
一句话说的张守成心神不宁,刚绽开了一下的笑容立刻被霜露打蔫了,他不能理解郁采薇究竟什么意思,更猜不透她怎么想的,一个妹妹若对哥哥怀着那方面的念头,简直不成体统!“公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大声道。
郁采薇却对他的惊异不足为奇,也不加解释了,只催促着张守成快回家去,张守成被迫只好离开了霁月阁,忧心忡忡的出了宫。
一见张守成出去,小蝶立马进来了,只见郁采薇跳来跳去,翩跹起舞,忙鼓掌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再次觅得如意郎君。”
郁采薇停了下来,娇声斥道:“什么如意郎君呀!哪里来的如意郎君?我的第一个郎君成了哥哥,第二个成了罪犯,真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话!”
小蝶逗弄道:“别装了,你要不是跟张守成达成了爱情的协议,怎么会开心的跳起舞来?”
郁采薇道:“我这是蝴蝶本性,蝴蝶不就应该这么漂漂亮亮的飞来飞去吗!”
小蝶只让为她是装的,遂说:“公主,你如今恢复了神力,又那么自命不凡,何不让自己长出头发来?”
郁采薇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脑袋,嘟哝道:“我不是没试过,唉,谁不想永远都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头发!”
到了月出东山的时分,高浩斌打扮成吴英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彩霓宫外,躲在一棵松树底下,郁采薇则在旁边看着他。等夜深了,黑的辩不出人的模样的时候,他从里面窜出来,趴到台阶上,哑着嗓子呼救:“姑姑……姑姑救我!”
半睡半醒的李皇后猛然惊醒,口里断断续续的叫着:“英儿!英儿!”
高浩斌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便继续装的更像一点:“姑姑,我是英儿,我是您的英儿!我不幸遇难,就快不行了!”
李皇后听的真真切切,分明是吴英的声音,且不像是在梦里!又听那微弱凄惨的声音不停的叫着姑姑,她慌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就打开了门,看到门前匍匐在地面的身影,忙蹲下身叫道:“英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浩斌微低着头,极其虚弱的声音:“我被救出去以后,被几个黑衣人追杀,那几个侍从都死了,我也装死,才逃过一劫!”
李皇后心疼的泪流不止,道:“真的是这样!她怎么都没告诉我,那些黑衣人是谁,英儿,你告诉娘,娘就给你报仇去!”
“娘!!”高浩斌诧异之极。李皇后接着道:“事到如今,我真的瞒不下去了,要不然你永远不会听我的远离这里。”她思儿心切,冲动之下将这一切抖露了出来。
不止高浩斌诧异,旁边躲在暗处的郁采薇也触了电似的。为了弄清她和吴英不单纯的关系,高浩斌道:“你不是我的姑姑,而是我娘!”
李皇后珠泪点点,承认道:“是的,孩子,娘这么多年来不认你,是想让你有个好的成长环境,在无忧无虑中长大,也能有个光明的未来。现在你长大了,我再不能承受这个秘密了,所以必须告诉你。这段时间,我怕自己梦呓中会透露这个秘密,晚上,就不让任何侍婢守夜。英儿,你能原谅娘吗?”
“皇后娘娘居然会是我的娘!”高浩斌低声道。忽然,他听到郁采薇那边有动静,知道她按捺不住了,不得不去阻止她,便快速的故作吃力的站起身来,李皇后也站起来:“英儿,快进屋吧,为娘给你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不。”高浩斌渐渐往后退去,“英儿,你怎么了!”李皇后低声叫道。
“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高浩斌钻入了旁边的树丛里,李皇后欲追时,已无处可寻。高浩斌捂住郁采薇的嘴,道:“现在不能出去,她还有同党,得通过她把其余的通通抓出来不可!”郁采薇才安静下来,气呼呼的挣开他的手,两人蹑手蹑脚的跑了回去。
“那个恶女人,我还以为她是个下不出蛋的东西。”郁采薇在屋子里恼的抓狂,骂道,“不想吴英那个王八蛋就是她的种,而且是个野种!这么多年了,皇阿玛还把她当做一个恪守妇道规规矩矩的女人,不料想她竟淫荡至如此境地,把自己的亲儿子搁跟前当侄子养!皇阿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刚才你真该让我上去掐死她!”
高浩斌说:“不,不能杀她,你没听到带走吴英的是她派的人吗,如果我们现在就露出真面目,她定然不肯说出来是谁带走吴英的,也就无从知道他的下落。”
“话是这么说,但她真的让我忍无可忍!”郁采薇咬牙道。
“刚才要不是怕你冲出来,可能我就会问出吴英的爹是谁了。再想问,怕都没有机会了。”
“那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知道野男人是谁,还有她的同党?”
高浩斌沉思默想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走了。”他开门欲走。
郁采薇真有点少不得他走,便走去关上门,回过身来审视着他微微惊异的样子,说:“急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采薇,你这说的是什么,咱们是亲兄妹,你若是老虎,我不也就是老虎了吗?”高浩斌勉强笑道。
“言归正传,我想问你一件事。”郁采薇面容一派严肃,道,“你须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当然会全部告诉你。”
郁采薇也不拐弯抹角了,问:“你跟薛萃凝什么关系?”
高浩斌早就恍惚想到她会问这些,但又认为不大可能,因为当时萃凝已应过了。“我和她从小在一起长大,相互之间感情比较深厚。”高浩斌决计不隐瞒她一丝一毫,免得她不能打消那些歪念头,“我娘和奶奶都非常喜欢她,把她视作高家的儿媳妇。明白了吗?”
郁采薇气不过,大声道:“你娘早死了,你奶奶是太皇太后,什么儿媳妇,就是一个供你们家使唤的丫鬟罢了!”
高浩斌早知她会这样发怒,她的这种反应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平静的道:“无论到什么时候,高夫人和高老太太都是我的娘和奶奶,他们含辛茹苦的养育了我二十年,这种莫大的恩惠是任何富贵荣华都换不来的。”
郁采薇似乎气哭了,语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像她这种眼睛里揉不进一点沙子的金枝玉叶,哪能忍受一点点违反自己意志的事情发生。“你打算娶薛萃凝吗!”她大声问道。那种怒气逼人的目光,仿佛燃烧着的无数个火把放射出来的熊熊烈焰,能把一百米以上的云化成水蒸气。高浩斌再不能容忍她那霸道刁蛮傲气的气势了,因此大声回答道:“是,我这就准备娶萃凝为妻,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他还从来没有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她脸色飞红,怨愤不已,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不能娶她,不能,你知道吗?”
“为什么不可以?”高浩斌无奈反问。
“因为。”她气喘吁吁的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会不近情理,但必须要说,“你是我的!”话音一落,她就扑上去抱住他的肩,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高浩斌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她大发脾气,使劲推开了她,使她碰着一张桌子前,怒道:“疯了,你真的疯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继而摔门而去。
郁采薇惊惧的红着脸,机械的眼眶内,泪水不停的溜转;是啊,她在做什么,她居然不知悔改的渴望跟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嫉妒每个跟他亲近的女人:她疯了,神志不清了,全身心都只思念着自己的亲哥哥,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给自己爱情。
桌上那红红的蜡烛,流着红红的烛泪,是为时间穿的红妆。
翌日清晨,张守成匆忙的出了丞相府,几个小厮和一辆马车在门前等他。张国相与夫人再三叮嘱他,千万记得晚上回家来。张守成失踪的这些日子,张夫人忧虑成疾,眼看就不久于世了,亏得张守成回来,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儿子就是她的心药。昨晚,张守成打算给他们报个平安就返回宫,又见父母亲太过伤心,一心留他,他才不得已在家里住了一夜,还担心郁采薇会怪罪他不守信用,说的很快回去却挨到今天早晨。
第82章不可不断的兄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