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不但没有让店铺老板把剩余的塑像留下,反而让他们把剩下的全都卖完,不许进货了就是,这样做他自己也不亏本。祭坛倒是不建了,让那些个装神弄鬼的工程师回了老家。吴英才回皇宫去回禀情况,郁采薇听了非常满意,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楚楚可怜,之前的嚣张野蛮也都被掩藏了起来。
“高浩斌不见了岂不是更好吗,公主为什么如此伤心难过?”吴英道。
郁采薇隐隐啜泣着:“这有什么好的,我怎么看不出好在哪里?他和龚月月一起消失了,我能不伤心吗。”
吴英笑了笑,说:“他们俩从来都是你的眼中钉,这一来你就看不到他们了,当然是好事。”
“是,龚月月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但高浩斌不是,我只有看到他,才能安心。”郁采薇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道。
吴英心中不快,但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不快的情绪,殷勤道:“好了我的公主,高浩斌已经不是从前的高浩斌了,他现在是六皇子,是你的六哥,你总惦记着他,这多不好呀。”
郁采薇是那样倔强:“我才不管好不好呢,我就是惦记他,我关心他,难道这有错吗!”
“我不明白,他到底什么地方好,值得公主为他哭,为他笑!”吴英气愤愤的说。
“他什么地方都好。”郁采薇走到阳光明媚秋风萧瑟的窗前,才说后半句,“因为这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吴英可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公主,你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吴英看着她乌黑的在五颜六色中闪烁着的眸子,含情脉脉的坦白,他等这一刻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郁采薇神情恍惚:“等高浩斌回来了再说吧,我现在没有心思决定任何事。”
吴英的心愿没有顺利达成,愤恨由心生,告辞了郁采薇,回到将军府,彰德把李皇后的话告诉他,他立刻去了彩霓宫。李皇后将郁有求准备把高浩斌立为太子的事说出来,吴英更恼了,更恨高浩斌了,而李皇后的意思好在比较合乎他的意。决不能让高浩斌成为太子,是他们商量这件事的核心,最后,他们做了一个恶毒的决定,这个恶毒的决定是吴英想出来的:“最好让他永远消失,那样才能保证皇位继承权不会落在他的手里。”
李皇后一辈子没有做过损人利己的事,心里总是不安,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问题是,高浩斌究竟在哪儿,甚至无从得知。吴英带兵去附近一带搜寻,说是去找高浩斌,实际是找到了以后就杀人灭口。不管龚月月会不会保护他,吴英会竭尽全力说服她要了高浩斌的命!
郁采薇在锦芳楼安等了几天,仍然没有高浩斌的下落。小蝶一心安慰她不要着急,一边还赞美着吴英的好,吴英的优点,以及高浩斌的种种缺点。
“什么意思呀这是。”郁采薇听着逆耳,“吴英就那么完美,高浩斌就那么一无是处?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怎么没发现呀!”
小蝶不禁叹了口气:“情人眼里出西施,公主对高浩斌一往情深,可谓感天动地,可老天爷可怜你了吗!”
“我不需要被可怜。”
不需要被可怜的人往往是那么可怜,小蝶直念她是个痴情种,上辈子跟高浩斌结了不解的怨,今生成就这孽缘。“早就说了,应该尽早的把你嫁出去,省得你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嗡嗡个不停。”郁采薇瞅着她打趣道。
小蝶却马上哭了起来,道:“什么呀,谁会喜欢我呀,我就一个小小的侍女,根本没有人要。公主,你就别戳人家的伤疤了。”
“我怎么是戳你伤疤了!”郁采薇错愕了,“你是本公主的侍女,谁会不喜欢你,你在那儿瞎说什么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上次,公主拿张守成……还捉弄了我一番”
“我那是真的,没有捉弄你!”
“那人家张守成对我根本没有意思,这不是捉弄是什么呀!”小蝶说着就哭得更厉害了。
张守成和小蝶这件事,郁采薇真的挺愧疚,哄了她许久,才止住哭声。“公主,缘分不是强求的,若是老天不允许两个人产生感情,那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小蝶擦干了泪水,红彤彤的腮帮上湿漉漉的,说,“就像你和高浩斌,你们的缘分已尽,你却还是不死心。”
“别说了,你就别说了,说的什么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郁采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后花园,小蝶要陪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只有静的时候,才会想明白努力想却都想不通的事。
不知何时已下了一场秋雨,空气变得清新透明,花园里的花,颜色被渲染的更甚了,像在一夜之间,它们都被涂上了一层胭脂。
郁采薇伸手去抚摸蝴蝶兰柔软的花瓣,湿漉漉的,凉兹兹的。低头使劲吮吸着花蕊的香味,像受到严厉刺激般,她猛然睁开悠然陶醉的眼睛,瞳孔内闪过一道精光,她站直身子抱紧了双臂,体内似乎有一股电流,在撞击,在迸发!
“怎么会这样!我……我就要蜕变了!”对,蜕变,蜕变成一只蝴蝶,而不再是虫蛹。
刹那间,郁采薇的额上生出了精美弯曲的触须似的彩色花纹,脸上多了股浓郁的异样的色彩,看上去很漂亮,就像玫瑰花的颜色一样浓郁,好看。眼角变得更狭长,被自然色彩所修饰,顾盼生辉;粉红色的娇唇多了几分水灵,含羞好比芙蓉花;使她诧异的是,背上居然长出了两个毛茸茸、动来动去的彩色翅膀,她肯定,自己要是以这副面目出去见人,一定会有不少人晕倒的。“翅膀!翅膀!”她拿手摸着漂亮而骇人的翅膀,觉得后颈冷风嗖嗖,声音堪比蚊子,“我有翅膀了,哈,是不是可以飞起来了!”她非常兴奋,激动的不得了,脚一蹬地,扑扇翅膀,果真跃离地面飞上空中了。
第一次飞行,第一次俯瞰地面的感觉,有些惶恐,总怕会突然吹来一股风,把自己吹的没了踪影。郁采薇不敢飞远,始终在后花园上空盘旋,她脑子里转悠着蝴蝶优雅美丽的飞舞姿态,便也摆了个极尽优雅的姿势,用不同的方式飞来飞去!远离地面上的尘埃,心情仿佛受到了洗涤,之前的烦乱和沉重都一扫而光。
小蝶担心她在后花园着凉,便给她送来了一件披风,小蝶在后花园东张西望,没有见着郁采薇的人影儿,立刻惶恐了:“公主,你可别想不开呀!”
“傻丫头,你才想不开呢!”空中的郁采薇接道。
闻声,小蝶又急忙看了看四周围,还是空无一人,“公主,是你在说话吗,你在哪儿呀,不会是……变成幽灵了吧!你可别吓唬小蝶啊!”
“笨蛋,抬起头!”
小蝶立刻抬起头,郁采薇就飞在她头顶上,两只大大的风筝似的翅膀,还有她额上红色的花纹,都让小蝶以为自己见鬼了,眼下无处可藏身,她软绵绵的双腿跪了下去。紧闭着眼睛叫道:“你谁啊,把我们公主交出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郁采薇束起翅膀站在她旁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蝴蝶仙子,蝴蝶仙子当然要飞啊飞的!”
小蝶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将郁采薇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儿,“真的是你啊,公主!”
“废话!”
“我记得,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你飞!”
“我也是第一次学会飞,告诉你,我现在是真正的蝴蝶仙子了。”郁采薇兴奋的转来转去。
“什么,公主不一直都是蝴蝶仙子吗,怎么这会儿才成真正的,难道之前是假的!”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才长出翅膀吗,还有触须,现在可以跟真正的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了!”她挥舞着双臂,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很满意。
翅膀,触须,还有那浑身上下不一样的光彩,的确精神多了,也多了几分神仙气儿。小蝶欢快的笑了起来:“我要是也有翅膀就好了,触须真是太好看了,公主,你再飞一个我看看,好不好!”
“好,我现在还是在练习飞行,得多飞飞!”说着,郁采薇一扭身就腾空而起,绚丽多彩的蝴蝶翅膀比晨曦更加缤纷迷人。
小蝶不停的拍手叫好,欢声笑语,洋溢在后花园的清香里。
高浩斌状况不佳,他出去一整天找出口,却一无所获,只能回到山洞里来。龚月月给他准备了丰盛的餐饭,都是些山上的野味儿,诱人垂涎。高浩斌却一直愤愤的看着她,龚月月把一盘鹭鸶肉端到他面前,笑眯眯的问:“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保证你吃了一口想第二口。”
“那我就更不能吃了。”高浩斌饥肠辘辘,明明很想吃,却嘴硬。
“为什么呀?跟我在一起,我总不能饿着你了,对吧。”
高浩斌从岩石上起来,对龚月月斥道:“因为你的双手上充满了罪恶!”
“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真的,浩斌,请你相信我吧,我真的爱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龚月月从背后抱住他的肩膀,脸贴在他的宽阔的背上,动情的说。
高浩斌推开她:“你不要靠近我,我已经做了许多对不起公主的事。”
“你们不会有机会在一起了,你对不起她,那我呢,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冷漠和责备!”龚月月怨道。
“你还有脸说,我倒想听听,你付出什么了?阴谋诡计吗!”
“对,先前我刚进宫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可是你眼里只有郁采薇,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我的心,已全部都给你了,难道还不够吗?”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回宫。”高浩斌道。
龚月月不会答应的,她很满意目前这个洞府,还有周围的环境,和高浩斌在此度过两年安稳日子,不受任何人的打搅,再适合不过了。
高浩斌豁然明白她所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原来如此,你千方百计地把我绑在身边,为的是两年后你远走他乡让我陪着你!”
龚月月不否认:“没错,我终究是一个女人,以后的孤独凄凉,我会承受不了的。不如找个男人陪伴,免得路上没有说话的伴儿!”
“你太自私了!”
“自私?你说我自私?”
“难道不是吗?你为了自己不孤独,就把我掳来,不问我同不同意。”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必须这么做。”龚月月好像很有理似的。
“你错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自私吗?如果你去济世救人,我很乐意同行,因为那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梦想,能够让人们过上好日子,我宁愿抛弃一切。”高浩斌恳切的语气。
龚月月显得惊讶:“也许真的是我错了,我应该早就想到你是那种人。不过,你别忘了郁采薇也是济世救人的使者,你宁愿抛弃她而早一点踏上旅途吗?”
高浩斌犹豫了,和龚月月比,他当然更想陪在郁采薇身边,但这一次他说了假话,也不得不说:“愿意,只要能为人们效力,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
龚月月一听乐了,叫高浩斌安安心心的度过剩下两年吧,高浩斌不同意也得同意,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是出不去的,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任龚月月摆布。
每天,龚月月在洞内修行,高浩斌则游于山水间,山水再好不能令他的心情摆脱惆怅,人惆怅,心更惆怅。
很快,郁采薇“蝴蝶仙子”的名号传的更远了,每个见过她的人都无法再把她忘记,蝴蝶仙子比金鱼仙子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深得多,因为郁采薇每天练习飞行,渐渐地飞遍了京城,而龚月月的仙子形象几乎没在人前露过面。
第42章蹁跹起舞几多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