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得欢很高兴看到她这样做,淡忘对过去的怀念往往就是从这种时候开始的。“很好,采薇,从现在开始,让生活重新开始,焕然一新吧。”他微笑着,两手摸着她的双肩。
郁采薇的心里却是若雾气般茫然,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世间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虚幻,模糊。
就在当晚郁得欢走后,小蝶给她端来一碗红枣莲子羹,劝她喝下:“公主,这些天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要是再不滋补滋补,你非虚脱了不可。小蝶可不想看见公主脸色发白,那样就算抹上最红的胭脂也不能掩盖住病态。”
“我不能再像从前似的了。”郁采薇悲伤的说,“不能像从前似的快乐自在,也不能像从前似的漂漂亮亮了。”
“那公主可想错了,公主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正值豆蔻年华,数不清的青年才俊都祈望醉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千万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小蝶把莲子羹放在桌子上,说的唇红齿白。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爱寻死觅活的人,现在,我的六哥终于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对,公主能这么想就对了,喏,别辜负了小蝶的一片苦心,快喝了吧。”
“没有胃口。”
“唉,我的公主啊,你嘴上说没事,实际上却有很大的毛病。”小蝶道,“你不想想,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不正合那个龚月月的意吗?龚月月就是想看到你堕落,公主越是堕落她就越开心,你不是软柿子的性格,不能苦了自己让别人称心如意呀!”
郁采薇闻言,二话不说,端起莲子羹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放下碗,用袖子揩揩嘴,眼睛具有了生气,鼻翼微微翕动,嘴唇红彤彤的,说:“说的是,我不能让龚月月笑,我要让她看见我的笑,而我看见她的哭,小蝶,谢谢你,让我又有了动力,笑着看龚月月哭,就是我走下去的动力!”
“公主,你能够想开就最好了,那个龚月月爱上了高大哥,不对不对,是六皇子!”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郁采薇攥紧了手指,脸上充满恨意,任何一种激烈的情绪都能使脸颊红润起来。
郁有求要求见见高浩斌的养父母,高浩斌却竭力阻止,他不想皇子生活这么快就结束。可是皇上势必要按照自己的意思,问问看高浩斌的养父母,高浩斌是怎样收养的?李皇后知道这样一定会让高浩斌身份败露,那也就预示着吴英失败,所以她让郁有求把此事交给她去办就行了。郁有求本想将高家的人接进京城里来,他们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多少可以给他们安排个官职,也算是报答这些年来他们对六皇子的养育之恩。“皇后呀,朕纵是国务繁忙,也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朕想知道,珏儿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是怎样到他们家中的。”郁有求说。
“不行啊皇上,听说高家人已经搬出晋景镇了,如今不知去向。”李皇后事先下了一道懿旨,让常公公送至晋景镇高家去,懿旨上说,高浩斌在宫里犯了罪,皇上要诛他九族,皇后念在对高浩斌印象不错,才特地通知他们,让他们务必搬离晋景镇。高家搬离晋景镇,是在常公公的监督之下,所以李皇后非常确定的说。
郁有求随即叫来了高浩斌,高浩斌也不知道家人为什么要搬走,后来他看懂了李皇后的脸色,明白一切是她安排的,不禁非常感激。
从头至尾,高浩斌都认为让自己装六皇子是李皇后的意思,连那个烙印,也是李皇后叫人弄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高浩斌捉摸不透,故找了个机会向李皇后了解此事。李皇后面色冰冷,并不是她主旨做的事,她怎么好承认呢?她不想还要编出一大堆荒谬的理由来说明这样做的原因。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自己的皇后地位都保不住,可是又不能说是吴英做的。
李皇后非常为难,一个温柔纤若的女人是不适合参与任何阴谋的,偏偏她参与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穿上皇服的那一刻,我发现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黑衣人留下的烙印。”
李皇后心下一震:“那你为什么不去告诉皇上?”
高浩斌迟疑了一下才说:“因为臣想,皇后娘娘这样做就一定有自己的意思,臣不敢违抗。”
“不敢违抗?你不是很想和公主在一起吗?为了她,你应该违抗的。”
“公主固然重要,却不及权势尊贵,娘娘,不要因此而取笑臣,臣也是顺应您的意思。”
“一边顺应本宫的意思,另一边可以满足你自己的欲望,是不是?”李皇后视线注视着他。他多么不想袒露自己的心扉,每个人都有秘密,此时他却没有了秘密,因为他觉得这个稳重不语轻浮的女人是可以帮他保守秘密的。“娘娘说的对,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丑陋,臣不善于遮遮掩掩,所以不怕娘娘知道。”
“难道你不怕本宫把你冒充六皇子的事告诉皇上吗?”
“如果娘娘要告诉皇上,就不会在臣身上烙印了,臣相信娘娘不光不想揭发此事,还想臣一直都做六皇子。只是臣不能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六皇子是本宫的什么吗?”李皇后蹙眉问。
“听闻六皇子系李美人所生,娘娘也姓李,莫非?”
“你恨聪明,李美人就是本宫的姐姐,六皇子是本宫的侄子。”
“臣应该叫娘娘一声姨母呢,可是这跟您做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高浩斌大惑不解,他当然说什么也想不到是吴英拆散他和郁采薇的诡计。
“没有关系。”李皇后说,“珏儿,你安安分分做你的六皇子吧,既然你恨乐意,本宫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了。”
皇宫里的光线是如此阴暗,即使是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空气也是格外抑郁。
高浩斌私下忖度着:“我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做皇子也不能做的不明不白。”
有些长舌的妇人都这么说:“李美人生的孩子身上有一个月牙形胎记,月牙即是半圆,说明她这个儿子永远不能和陛下团圆!”
“哎哟,你不想活了是吧,六皇子这不是回来了吗,皇上可高兴了,要是让皇上听见你说这话,你的小命就甭想保住了。”其中一相貌平凡的妃子,谨慎道。
另一个好像很不以为然,带着嘲讽的语气:“就那个六皇子,闹出的笑话可不少,先前还跟公主在一起一阵子,啧啧啧,你说这事儿怎么那么恶心呀,公主可是他亲妹妹,哥哥竟然和妹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情人,不是乱伦吗!皇上这个儿子也认得呕心呀。”
“本宫给你说,这都是报应啊,当年六皇子的娘,李美人,那个女人又贱又倔,都说她是狐狸精转世,才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那种女人啊,十里外男人都能嗅着她的骚味儿,说不定啊,那个所谓的六皇子,是他跟哪个男人生的野种,可怜皇上被蒙在鼓里。”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她们的话,“不怕掉脑袋,尽管大点声,干嘛嗡嗡的跟一堆臭苍蝇似的。”说这话的是龚月月,她现在可体面了,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戴的是精美的金银珠宝,身后还有两个侍女跟着。侍女是她用水里的鱼儿变出来的。
刚才说话说的兴起的两个女人不禁一愣,“你是哪儿来的,竟敢这么大声跟本宫说话,想找死啊!”柳妃尖细的嗓音很不悦,看着龚月月的目光却非常轻蔑,在柳妃旁边的是个昭仪,和柳妃一样的失宠而拿一些传闻来自娱自乐,打发时间。
龚月月走到她们面前,扬起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她们脸上,她们又惊又恼,大喊大叫起来,招来了士兵,把龚月月围起来,龚月月镇定自若,让柳妃和顾昭仪去找皇上哭诉好了。柳妃顾昭仪岂敢,是他们话多,根本没有理,无奈只好放龚月月走。
她们俩对龚月月非常不解,她们从来没见过后宫有这么样一个女人。
龚月月去了昭阳殿,昭阳殿是六皇子的寝宫,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郝海见了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擅进昭阳殿?”
郝海被高浩斌收为贴身侍从,与其让那些小太监小侍从照顾,不如让自己的兄弟来陪伴。
“我要见六皇子,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龚月月道。
郝海便去通报,片刻他回来对龚月月说:“六皇子说了,她不会见你,你以后不要来找他了。”
“什么。”龚月月又碰了钉子,“我找六皇子有话说,请他务必要见我。”
“哎哟喂,我说龚小姐,你就死心吧,无论你打扮的跟天仙似的,六皇子也不感兴趣。”
“你,你这个死奴才,给我让开!”龚月月推了他一把,郝海不得不滚到一边去,因为龚月月的那一把简直比一个大汉还有力,有种窜起来的感觉,郝海惊异而疑惑。
龚月月大大咧咧的闯进了高浩斌的书房,高浩斌在看书,忽见龚月月进来,立刻放下书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看见的龚月月和上一次所看到的有着天差地别,没有了土里土气,多了光彩夺目的外表。“我说了不想见你,你怎么闯进来了!”
“因为我想见你啊,不能因为你不想见我而阻止我见你。”龚月月缓步走过来,这种一挪方寸的步子走起路来真让他觉得费劲。
“你出去!”高浩斌转过身不看她,对于一个背叛自己姐妹的人,他所能给的只有憎恶。
“既然来了,不把话说完就不会走。”
高浩斌一下子回过身对着她大声责备:“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是因为你,公主也不会那么伤心,像你这种女人,是不适合待在宫里的。”
“你以为我很喜欢皇宫吗?我一点都不贪恋这种鬼地方,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开了,你到现在还不能体会我的真心实意吗?”
“那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放手,是善待别人,也成全了你自己。”
“你用不着劝我,没有用的。”龚月月坚决的说,“六皇子,你现在的地位是高高在上,三妻四妾可以尽情挑选,我那么喜欢你,你就把我娶了,我不会在意你以后有多少小妾的!”
“哼,告诉你,我的话坚若磐石,你听好了,我永远不想跟你这种女人有任何的瓜葛。”高浩斌指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龚月月气愤之极,竭力忍住不发火,“你知道那些人都怎么说你吗?”
“他们怎么说我管不着。”
“他们说你六皇子是李美人跟别人的野种,所以才下贱的很,跟自己的亲妹妹谈情说爱,做尽了孽事,都是对李美人的报应!”龚月月说。
高浩斌根本不是六皇子,所以用不着大动肝火,跟龚月月,他实在什么话都不想说。“我只能说,我跟公主是清清白白的,至于那些下贱的话,我想是没有必要理会的。”他坐下来重新拿起了书本。
“你当准驸马当了那么久,公主又极为清秀可人,说是没做龌龊事儿,谁信呢!”
“信不信都无所谓。”
“你是无所谓,可公主呢,就算她是金枝玉叶,出了这档子不光不彩的事儿,估计也没人敢要她了。”
“你说够了没有,你现在就给我出去!”高浩斌心烦的嚷道。
龚月月恼了:“高浩斌,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娇贵很漂亮,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百花的味道?”
高浩斌拍案而起,走过去一把拉开门,郝海从门外趴进来,“你怎么回事,居然让这个女人进入我的书房里来!”
郝海站起来,说:“六皇子,对不起,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她啊!”
“现在把她拖出去。”
“不要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六皇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辈子,我跟你没完了!”龚月月怒气冲冲,一甩长袖,出了昭阳殿。
“这样下去,他不会喜欢上我的,为了得到一个幸福的归宿,为了在两年后会有一个男人愿意陪着我浪迹天涯。高浩斌,你一定会属于我龚月月的……”
第29章道我也是无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