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跶踢跶…
奇异的脚步声,步入巨木森林。
干咳数声,想大吼、想发作、想对堡中蓝衣卫兵使用暗龙炎,这就是伯伦派克在走进赛黎亚堡时的感受。
堡内残垣断壁,四处都有烧焦的痕迹,柱子少了几根,桌椅、壁画及诸般摆饰更是惨不忍睹,跟发生战争没甚么两样,难怪当他从西城回来时,蓝衣卫兵全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
这些正是丙队的杰作,除了庞吉与素尘外,其他六个人在赛黎亚堡内大肆破坏,由丙带头,蓝衣卫兵根本拦不住他们,大闹的举动引得唯一的绿卫坤老三不得不出面阻止,天乐趁乱脱出。
伯伦派克巡视堡内,每经过一处,他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他的计划里需要一个完整的、华丽的赛黎亚堡,而这群蠢材却给他出这种纰漏。
心里又多骂了几声蠢材,伯伦派克喜怒不形于颜色,向身后的蓝衣卫兵问道:“谁干的好事?”
蓝衣卫兵长伦吉怯懦地站出来,用颤抖的声音道:“小…小…小的…不…知道…”在伯伦派克身边的绿卫窃笑,蓝卫是原本就存在于赛黎亚堡里的卫兵,而绿卫则是伯伦派克的私人卫士,双方向来不合。
伯伦派克努力催眠自己冷静下来,他又问:“来了多少人?”
伦吉牙齿打颤地道:“六…六…六……”
伯伦派克冷冷的嘲讽道:“六个!才六个人就被破坏成这样,要是明天来的是六十个人,赛黎亚堡岂不是就要倒了。”嘴上嘲讽,心中却惊疑,堡内的蓝衣卫兵虽然无能,但能耐却不低,仅仅六人能将赛黎亚堡破坏成这样,来人绝不简单。
伯伦派克问道:“他们在做什么的?”总不可能只是来搞破坏。
伦吉道:“好…好像是来劫狱的。”伯伦派克听了一惊,这是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道:“堡里毁坏的事……”他的话拖得甚长,将所有蓝衣卫兵的心吊在半空,赛黎亚堡被破坏成这样,他们人人难卸其责。
成功转移注意力,他续道:“…不能全怪你们,但从今天起,赛黎亚堡戒备的卫兵须加倍,替哨的时间也要不定时更改,再让人随便闯进来,小心你们的脑袋。”听他不降罚,蓝卫差点喜极而泣,软硬兼施下,蓝卫自然听话。
伯伦派克吩咐道:“还有,伦吉,今天我要在堡内中馆举办宴会,相关事宜由你筹办,花多少钱或人力都无所谓,在黄昏前,我要看到你将正中厅堂布置好。”
此时他身边绿卫里人影一闪,雉亚回到自己岗位,伯伦派克向他问道:“如何?”他问的是丙劫狱之事。
雉亚回答道:“已抓回牢里,由三号监视着。”打从雉亚回来开始,绿卫全收起随性的态度,安静地不发一声。
伯伦派克来回踱步,向他问道:“来劫狱的人怎样?”
雉亚道:“三号负伤、十六号身亡,算是中上之流。”绿卫以实力编号,冠以姓氏,如坤老三为三号、姓坤。
伯伦派克心里盘算:没想到抓回来的人身后有如此势力,可惜当初追杀海四方时,行动不够隐密,不仅被人干涉,还牵扯出意外的麻烦,她在城里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处理不好恐引起众怒。
将她留下,她身后的势力必不甘休,赶尽杀绝吗?可现在又不确定城内有多少余党,以及这股势力到底牵连多广。要他放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取得真宫章的关键在她手上,即使伪宫章制作完成,放她出去终是祸端。
伯伦派克苦思良久,眼里闪出狡诈的目光,他向雉亚道:“暂且按兵不动,他们终究会找上门来,去告诉四塔的那些老古董,我要他们把四塔魔法阵加强为在堡内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呵呵,我们就等着耗子上门吧。”四塔在赛黎亚堡的四个角落,能使堡内无法使用回卷,而且玩家在堡内死亡时,会在原地复活,这就是天乐为何无法自行脱逃的原因。
“对了,这请帖,送去给那几个人。”
“呜噢!”重拳坠地。
巨木摇摆着,顶端枝叶晃动,林木间飞起数只色彩斑斓的小鸟…不,是大鸟。
大鸟惊惶的飞到附近枝头上,不想沾惹上任何事端。
巨木森林里什么都大,本该在脚边的灌木丛像一般的树木,小小只的昆虫恐怖地大,走入这里就像走进巨人国般,在巨木森林深处还有着几具巨人的白骨遗骸,这里曾是巨人一族支脉的居住地,据说因忧郁症而集体绝食导致灭亡。
光影直刺而下,树叶片片如雨飞落,在巨木阵之中,一只黑褐色的古老树妖以古语道:“派托伊,你是瞎了眼,还是脑袋变成化石,你看不到吗?”它伸起树须垂荡的枝干,指着一条从波塞尼亚村直通到赛黎亚的空旷道路。
它愤怒的道:“这是耻辱啊!派托伊,你为甚么不下令追杀?”
在它的面前,一只茶色的古老树妖同样以古语道:“柯尔,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并不寻常,轻易地便从我们眼底下逃脱,派人追杀是没有用的,现在首要之事是赶快抢修道路。”
柯尔道:“我呸!你怎们知道派人追杀没有用,这条道路最好不要修,让森林里所有生物都知道,你放任我们树人的精神被羞辱。”
派托伊道:“柯尔,不要那么自私,你该为其他种族想想,你忘了烽火之祸吗?就算你不管其他族类,也该为我们树人族着想。”
柯尔道:“全是狗屁,你们那一派的根本怕事,烽火之祸又怎样,我们还不是一样挺了过来,烽火之祸正是先祖们勇于维护尊严的证明,却你用来当作拒战的藉口。”
派托伊道:“无法从历史中学到教训,我为你感到婉惜,若你真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那你尽管派人去好了,我等着看你铩羽而归。”
柯尔道:“派托伊,你不配作一个树人,更不配做我们的族长,既然你如此孬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身后的树丛间窸窸窣窣地钻出巨木森林里的怪。
派托伊叹道:“既然你早有准备,又何必讲那么多?”话一出,他身后亦是层层叠叠的怪。
一记长吼,两道汹流,巨木森林里杀声震天。玩家们纷纷走避,这混乱的战场,没有人想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要捡便宜也要等它们打完再说。
踢跶踢跶…
骚动的巨木阵,古老的树妖正以绝招互拼,气劲磅礴,狂流交锋。激战的双方之间,一名穿着短衬衫、七分裤以及俗到刺眼的蓝白脱鞋的男子,步伐似慢实快,旁若无人地欲从战场中直接穿过。
身上的衣物仅具装饰用,看来并无任何的防御能力,唯一有防御的只有脚上的脱鞋,有玩家怀念着,那是在新手村里防御5的防具。
而且他手上空无一物,一般玩家在行走时,往往随手拿着武器,或将武器系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武器的踪影,毫无防备的举动,叫战场外围的玩家瞠然以对。
这是一时冲动?还是有恃无恐?这些形容都不合适,在他身上看到的只有胆气昂然。
当他走近两只古老树妖时,两只树妖竟同时暴走,它们的身上暴射出精光,柯尔双臂轮转,双手间一颗灰色魔法球不断透露着毁灭的气息,派托伊则是双手上举,头顶上刀芒剑光般的雨丝聚集,两只古老的树妖杀红了眼,竟双双使出了毁灭性的绝招。
NPC互斗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在外围聚集了些想趁战后捡便宜的玩家,看到此景,不少玩家向他喊道:“小心!”
就在谜样男子通过它们底下时,两树妖同时吼道:“幻灭林际!!”“空轮灵霁!!”
他很享受,这种死亡邻近的感觉,因为这正是生命存在的证明,一步一步依旧展露无比地自信,自信到让人以为他坏了脑袋,巨招交会,他的脸上扬起笑容,不是愉悦的爽朗,而是享受那种生死交关快感的邪魅之笑。
崩然声响,强光耀眼,两招不分上下,老朽的树干受不了悍然的冲击力道而脆裂,绝招余劲未消,向外扩散,无情的气劲席卷四周,细碎的雨刺向外喷射,战场内的怪死伤狼藉,外围的玩家亦有白光飞走。
踢跶踢跶…
脚声不断,这种攻击下他竟毫发无伤,当外围的玩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时,只听他轻笑道:“一切都是运哪…”
用完餐上线,已是隔天一早,游戏里的赛黎亚依旧活力十足,尤其是附近的回卷传送区更是热闹非凡,有人群在附近,姒琼习惯性的拉紧斗篷,将帽缘拉低遮住面容,安静地像是要和空气同化,她又再次变成玩家心目中NPC的模样。
她的乌云早已散去,天空又是晴朗一片,姒琼曾婉惜自己那张乌云魔法卡,可是想到它有它发挥它的效用,那也就没甚么好遗憾的。
姒琼静静的张望四周,她惊讶自己脚边,本来昨晚还是石砖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一个大坑,黄土一片。她一转念随即释怀,游戏里的事本就无法预料,她步上旁边的石砖地,让工人修补被破坏的地面。她不离开,因为和家人约好了在此见面。
姒琼出了新手村,家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凑了一身的装备要给她,另外昨晚的血魔狼身上亦有不少宝物,若不是姒琼,被宰掉的恐怕是另一边,没道理不分她一份。
至于家人,现在还在西城外。
七星行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少了星星俱乐部卫星导航式的指引,其他业余的星迷只能从写真集看到他们,此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众星迷怎会不采取行动?
家人一上线,就发现情形与他们所料不差,众多的星迷打从他们下线开始,便将下线的地点团团包围,听说为了争夺最前排的位置,在他们上线前众星迷才刚打完。
一上线就是那种看不见边际的人海,双方一照面,都流下真挚的泪水,只是一边是喜悦、一边是无奈。
众多的星迷不只将出路完全封死,甚至号召了广大的业余星迷,数百人联合使用回卷,现在使用回卷的等待时间高达十几分钟。
七星身周蓝白电光急闪,不是星迷们不死不休的照相机,而是惩罚那些碱猪手的天雷。降级及罚款当然是少不了的,被天雷击中的玩家先受雷殛炙肤之苦,再化做蓝光,传送至一个剥夺六感的异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张口不闻声响,与死亡相近的惩罚,比坐牢还恐怖。
天罚的效果,让星迷与七星保持距离,不过仅有短短五公分就是了。虽然偶有碱猪手越过雷池,但此时还算安全,即使如此,七星可不会想当场办个表演秀,然后等十分钟后用回卷进城,众星迷馋涎欲滴的眼神更让人发毛,而且相信城里的回卷区亦有一群花痴等着。
知道劝说是绝对没有效的,当下星星梦幻曲用起,这招学来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躲避星迷。
浓浓的白雾飘起,可视距离仅有自己的手臂长,发生这种情形,无数的星迷如潮水般往七星刚才站的位置扑去,他们趁着一片混乱,快速地穿过人群进了城里。
在城里,金铁撞击声一路响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叫道:“师傅你快走,你快走啊。”紧接在后的是一阵沉厚的大笑。
姒琼朝声音来源看去,一名全身白衣的男子蹒跚而行,头发散乱,身上沾满泥沙,身上衣服的样式看来像是厨师,在他的后面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少年,手持一把菜刀正与追来的绿卫打得难分难舍。
绿卫身材高瘦,脸上两撇鼠须,手上一把长剑逼得少年不断后退,绿卫脸上有着得意的笑。少年不是他对手,绿卫的剑式如游丝般先是将少年缠住,渐渐的连他后面男子的路也封死,两人被逼到墙角。
为了护住身后的人,少年一步不退,但武功不及绿卫是事实,身上的白衣渐渐被血染红,绿卫的剑气在他身后的墙上不断刻下白痕,让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无处可逃。
男子先是仓惶的望了望四周,发现无处可逃时他返身拉扯少年,叫道:“你走…你走…不要管我。”白衣少年只是叫道:“饕师傅,不要放弃啊。”
先是被史坦的冤魂缠上,后来又被绿卫追杀,白衣男子不是其他人,正是赛黎亚第一名厨、负责赛黎亚堡饮食的饕师傅,连日的灾厄,使他有些神智不清。
追杀的绿卫大笑着,剑芒猖狂地暴涨,少年只接得数招,剑气完全越过菜刀的防守,往他身上击去。
绿卫得理不饶人,又是一剑疾刺,少年硬挺着挡在饕师傅面前,他从小没了父母,是师傅将他一手带大,又传了他一身武艺及厨艺,现在是他报答的时候了。
他松手放了菜刀,看准长剑,只待它插入自己身体的一瞬间便伸手抓住,为饕师傅制造逃跑的契机,岂知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推来,推他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欲保护的饕师傅。
饕师傅向他温柔一笑,波的一声,他的身子向后弓起,绿卫的长剑插在他身躯正中。
少年大叫道:“师傅~~”
这一剑,似乎将饕师傅拉回现实,他向少年道:“钬刀,怎么可以放开菜刀呢?那是厨师的生命啊,快捡起来。”绿卫的剑抽出,饕师傅身躯一震,一注鲜血喷出。
钬刀拾起菜刀,饕师傅向他递过一纸白书,镇定的道:“所有的事我都写在里面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话声未绝,钬刀还来不及阻止,绿卫又是一剑刺下,饕师傅略侧,这剑刺在他右胸。
钬刀挺刀欲朝绿卫扑上,饕师傅的手却箍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然后他双手合拍,将绿卫长剑夹住,生死当头,他反而笑道:“刚刚你想这么做对不对?记好,这是将死之人才能做的事,你还年轻,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饕师傅双掌之功浸淫数十年,绿卫一时挣脱不开。
钬刀脸上泪痕纵横,不知师傅此举何在,饕师傅延续刚才的话:“我要你答应我,向我发誓你会永远记住。”钬刀不加迟疑,双膝跪下,饕师傅慎重地道:“此仇不能报!”
钬刀不可思议地看着饕师傅,此时绿卫的剑奋力抽起,只听到饕师傅似乎说着:“罪有应得啊…罪有应得…”绿卫一剑正中心窝,饕师傅当场毙命。
看着师傅倒下,钬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绿卫嘿嘿冷笑着,挺剑向他杀来,他手上那不知是何重要文件,得抢过来才行。
钬刀不是他对手,边打边退,恰巧退向姒琼站的地方,钬刀忽地手一甩,一颗烟雾弹落地,绿卫喝道:“别想逃。”冲进烟雾里拿人。
姒琼只觉得衣领一紧,双脚离地,烟雾随即散去,钬刀早已不见,绿卫看抓错了人,嘴里嗤的一声,抛下姒琼往小巷寻去,姒琼不客气的朝他怒目而视。
周围NPC也不客气的骂道:“干,绿狗,欺负人哪。”甚至还回头安慰姒琼:“小兄弟你没事吧,绿狗最近实在有够猖狂。”那NPC替姒琼愤愤不平地向离去的绿卫翘起中指。
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谜样男子轻快地穿过巨木森林,来到赛黎亚外围的草原上,看到一栋栋半身小屋,他心里涌起一阵怀念之感。他身边明明空无一物,却听他开口道:“小晶,想不想吃烤乳猪?”他脚下竟出现一声小兽的娇鸣?
不见他掏摸,他手上忽然一把稀有的洪濂锤,洪濂锤轻易敲开小砖屋,当他流着口水看着小猪时,在他的面前忽然排排站着八只显是来救援的小猪,为首一只手上拿着漆红的木条,像火刀般挥舞,旁边一支手上拿着两块砖块当盾牌,还有一支耍帅的拿着一把大大只的木剑,重到举不起来的样子。
后面更搞笑的事,有一只拿着茅草当弓箭,另一只母猪忙着照顾两只小猪,还有一只手上拿着燃烧冒烟的茅草,努力的想用烟雾把自己罩住,浓烟呛得它眼泪直流。
谜样男子看了忍不住发笑,这些小猪不知道是在模仿谁,他手中的武器瞬间变成一把蓝绿交间的剑,他的武器不向姒琼一样有变形黏土,事实上,自从顽皮猴长老到泰山家后,顽皮猴因前一任长老未死,一直没有选出新的长老,其他玩家当然也打不到变形黏土。
他不只手上的武器能瞬间变化,身上的装备也行,这要归功于他脚上的蓝白脱鞋,虽然防御值只有C级程度,但它的效果却是极好用。S级蓝白脱鞋:防950,穿着期间能瞬间穿脱身上所有装备,畏火属性魔法。
八只小猪进退得宜,竟是标准的队伍模式,令谜样男子啧啧称奇,他松手放了手上的小猪,换了把巨大的双手剑,这把双手剑名唤,重量虽重,却能以光速般的速度挥舞,唯一的限制是挥舞完会有一秒的迟钝时间。
横扫,所有小猪尽在攻击范围之内,没有小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有一开始被抓起的那只小猪,手中魔法卡在它倒下前脱手飞出。
银光画出三角形,以小猪的高度,正好是谜样男子的脱鞋,谜样男子因为的效果而无法闪避,一颗火球轻吻右脚的蓝白脱鞋,犹如天雷勾动地火,蓝白脱鞋激情的燃烧。
谜样男子急忙灭火,但橡胶制的蓝白脱鞋早已变形,谜样男子欲哭无泪,为什么小猪的手里会有火球魔法卡?
仅剩一只的蓝白脱鞋,很无言的可使半边身子的装备穿脱,游戏里还没有S级制器师,这种S级的装备没办法修,谜样男子忍不住哀号:“呜~~我的蓝白脱~~”
第37章谜样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