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是手中握有弓箭的人,几乎同时朝我狂射。我仅凭身法闪过来袭的魔法箭,而且如我预期,除了少数几只有触发爆炸以外,大部分的魔法箭皆陷入厚厚的冰雪当中。
“嘿嘿……”我挖苦着织田庆:“可惜呀!这么好的武器全都被你糟蹋了。”缓慢取出木弓,右手的魔法箭架在弦上,这个随意的动作让对方惊恐不已。说实在的,若真要讲究准头的话,我宁愿使出甩手箭,但是我的目的是在威吓对方,所以不得不取出木弓当道具。
“且慢!”织田庆扬起手,声色俱敛地说:“请官爷考虑清楚,我们总共有二十八个人,真要拼了命,官爷可不见得能安然而退。”
我趁机欺进,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不到三十米,并且晒然一笑,道:“是喔?刚才你们也没少一人,为何我就没事?唉……我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多,劝你们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
“笑话,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一位高瘦的汉子口中发出。见我的弓箭移往他的方向,他连忙弃弓,并抽出腰间的细剑。
“呵呵……光靠那只剑是没用的。”我利用火龙兽的战术,用脚拨起满天雪花,其范围也包含了织田庆的方位。我的原意只是要阻挠他们的视线,但是却引来众人的反击。一时之间又是箭雨临身,想用魔法盾防御已然不及,只好以护体神功硬接下来。二十余只魔法箭接踵而至,前几只爆炸的威力甚至将后到的魔法箭反弹回去,继而于半途引爆。
我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反震的力道让我在空中翻了两滚,手中的弓箭也不知道飞向何处,而且另一个后遗症是耳鸣得非常严重。待我用真气运行一匝后,总算恢复听觉,但是稀稀落落的哀嚎声马上引起我的注意,这才发觉对方人马竟然全部躺卧在血泊当中。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查看情况,原本满载魔法箭的雪橇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米余深,却非常大的坑洞。最凄惨的是接近坑洞的十多人,各个像被涂满草莓酱汁的蜂窝,而且还是拿去烤过的那种,看来肯定是全部挂点了。
我摇头叹气道:“唉……真是可怜!没想到你们会毁在自己的武器上。”
基于对生命的尊重,我检视这些之前欲置我于死地的敌人,总共有十九死六重伤,另外失踪的三人很可能已经粉身碎骨,而织田庆就在失踪的名单之内。重伤的六人大部分是伤在前胸与双手,除了烧烫伤以外,还有被铁片击中的伤口,很可能是在取箭的时候,被手上的魔法箭所伤。我先行稳定住六人的伤势,接着才找寻我此行的目的魔法箭,结果只在重伤者的箭筒里拿到八支。加上先前射入雪堆里的,总共只被我找到三十二支。
感念于我不计前嫌的给予医治,六伤者主动透露自己是塔伦国的突击兵,而目的是狙杀伊图国后援军的主帅。至于塔伦国迅猛骑兵团团长的遇刺案,他们的层级不高,所以无法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早在遇刺案的两日前,塔伦国的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成。
我心道:
虽然心里着急,但是死者为大,所以我还是花时间去掩埋尸体。随后再次为伤者做些小治疗,为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仅让伤者恢复行动力,便意欲要他们离开:“你们的伤势已无生命危险,想就此下山另找医师,还是要回塔伦国?”
拄着我临时做的拐杖,一位年轻伤兵怀疑地问:“官爷愿意放我们走?”
“对,你们的情报足以抵过你们的罪行。呃……也不对,应该说你们是犯行未遂。碰上我算你们倒霉,或者也可以说是幸运。”死了那么多人让我起了恻隐之心,所以不想让剩下的这些人再受牢狱之灾,况且押着这群伤兵也会影响我回程的速度,心想不如放他们走,相信他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年轻伤兵与其他人一阵讨论之后说:“我们不敢要求官爷收留,但是回去会受到审判,如果官爷能信任,我们只想下山找个温暖的地方歇息,然后去新日国寻求发展。”
我取出五枚金币说:“好,我看你们的粮食也没保住,这点钱拿去当沿路的盘缠吧。”
年轻伤兵忍住伤痛,突然向我跪下磕头说:“小的叫玄忠,想请教官爷的名讳,以便将来有机会报答不杀之恩。”
我可不想再多做耽搁,于是开始胡诌:“我叫蓝星,大魔神座下七神使之一。”
“大魔神?七神使?”玄忠愣愣地望着我。
我拿起魔法箭哈哈一笑,不理会六人的反应,人已虚空浮起。看他们惊讶的表情,我突然起了恶作剧之心,让脚底聚集一团云气,如同悟空一般,驾着筋斗云直上凌霄。而这个筋斗云也成了我最佳的掩护,直到我出现在惜倩姐妹后方,众人还不清楚我是打从哪里回来的。不过我没给史考克询问这种琐事的机会,马上告知我探听回来的消息。
史考克吃惊地说:“这怎么得了,要赶快将此情报送到司令部。”随即朝官兵呼喊:“来两个传令……”
我连忙挡住史考克的命令,道:“副将会相信吗?尤其这情报不是从前线得来的。即使他相信,短时间内也难以重新布署兵力。”
史考克低头思考后,似乎有些相信我的话,于是问我:“这样说来,法少尉有什么好的建议?”
“老话一句,由我们三人……”我指着惜倩姐妹,道:“带领五百名自愿的囚犯,去死守土库镇。若情报是假,对我们来说也没有损失;若为真,则我们至少可以拖住敌军,让我们的军队有时间做反应。”
“好吧,为了百姓着想,我就依你这一回。”史考克取出一件铁质腰牌说:“这是我的令符,我派人领你们回营区。”
我说:“调动囚犯是非同小可的事,为避免引起留守人员的怀疑,属下希望长官和我们回去亲自下令。有火龙兽当座骑,不会花您太多时间的。”
“好,好,全都依你。”史考克说得有些无奈。
伊图历四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午后,二号矿区戍卫营
为避免引起骚动,惜倩姐妹与两只火龙被我留在营外视线不及之处。我则让史考克代替我出面征求囚犯的意见,史考克向囚犯解释完奖励方法之后,人退到我旁边才说:“……事情就是这样,自愿跟随法少尉的请出列!”
对囚犯来说,与其手无寸铁的留在营里,其风险不见得比上前线还低,尤其上战场还有减刑的机会,权衡厉害之下,当然会吸引不少人。不过当有几个我见过之人出列时,我马上出言制止:“稍后我会核对名单,原为汪海城海贼者,本人质疑你们与塔伦国有关,所以请退回去。”还好我此时的面貌比在汪海城时丑上一些,否则也可能被认出来。
我的话引起不少抱怨声,但是在我的坚持之下,许多出列者不得不退回去,不过自愿者也剩两百多人,只到我预期的一半。
史考克对一个我有些眼熟的金发青年说:“一三五六,你再两个月即服满三年管束的刑期,没有必要出去冒这个险。或者我去向司令部提出减刑申请,让你先行出狱。”而我才想起他正是这群囚犯的领导人物。
“即使出狱,属下也要站在第一线。”一三五六号囚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史考克非常为难地说:“这……因违抗军令而被送来的你,认为会有哪位长官肯收留?”
一三五六只是酷酷的表示:“追随法少尉。”
“虽然你被降级,但是少尉的军阶……还是与体制不合。”史考克好像亟欲打消一三五六的念头。
“有罪之身,没阶级问题。”一三五六字字简洁,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的模样。
史考克只得问我的意见:“法少尉是否愿意?”而且暗中还对我施眼色,希望我不要答应。
我虽解其意,但还是好奇地问一三五六:“我想知道你的原属哪个单位?又为何抗命?”
一三五六轻摇着头,道:“已无说明必要。”其冷漠的态度令人难以捉摸。倒是史考克帮他解说:“博志松算是法少尉的前辈,他原本是近卫团第三大队第二小队队长。至于抗命的问题,他曾经表示,自己是被费团长所诬陷。”
“啊,你们没得到军部的命令吗?”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史考克摸不着头绪地表示:“什么命令?”
“费尼曼于汪海城叛变,如今已经不知所踪。”我接着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出来。不过博志松好像已经不太关心,毕竟刑期都快服完了。
史考克喃喃地说:“竟然有这回事,军部为何没有通知?”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继而问博志松:“博先生有没有意思回去原单位?”
“感谢法少尉好意,我不适合那种环境。”博志松平静却有力地说:“杀敌比内斗来得简单多了。”
“好,那就请博先生出列整队,先挑出你认为不适任者,然后分成五组人,并挑选出各组组长。”我继而向自愿者说:“从现在起,你们将成为特勤组组员,一切则依照规定论功行赏。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想混水摸鱼,别怪我不客气。”
博志松一板一眼地对我说:“没有小看您的意图,我们当中不乏经过大风大浪之人,法少尉最好显示出一点实力出来,否则大家很难把您的话当真,尤其当我们手中握有武器的时候。”
“武器……对我来说是没啥用处的。”我取出之前向官兵要来的大刀,灌注内力往地上一插,只留刀柄露出地面。虽然我并非要以这个动作显露实力,不过光这样已经为我带来许多喝采的声音,包括博志松在内。我接着向身旁的史考克说:“请长官后退,免得遭受误伤。”
这个突如其来得要求让不少人觉得讶异,以为我要施展某种大威力的拳脚武术。我不断比着手势,让史考克一退再退,直到我身旁出现三十米直径的空地为止。不理会众人质疑的眼光,我随后对城墙上的官兵喊道:“朝我放箭!”
大部分的人神情一愣,以为是我说错话,或者是他们听错。经过我再次催促,弓箭手才敢对我发箭,不过前头几只都不敢以我为真正的目标,而稀稀落落地射入我周围的地上。“不必有所顾忌,能先让我受伤的人,我会致赠十枚金币当作奖赏。”话才说完,两只箭已经朝我的胸腹而来。
我徒手接下两只来箭,顿时获得不少掌声。不过继之而来的箭不仅快速、强劲,而且毫不留情地一只接着一只。最后我以对付魔法箭的方式,用护体神功将箭矢挡在两呎之外。在场之人全部被我的表现所慑服,毕竟从以前所学过的知识里,护体劲是因为剑圣拿来抵挡魔法攻击而出名。对可以抵挡强力的弓箭这种事,即使听过可能也不相信。唔……或者说不相信会在我的身上看到,因为我仅是一位小小的少尉军官。
我走出由数百只箭矢形成的圈圈,笑着对博志松说:“还要不要试试刀剑?”
“不用了……”博志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说:“整个大陆的剑圣不超过二十位,而且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位是五十岁以下,法少尉……剑圣……。啊,小的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只是以您的实力,怎么会委身于近卫团?”
我也感觉自己太过于炫耀,但是不如此又难以压制这群人,只能说想要达成目的,相对的自己也要承受这必然的后果。而为了表现出自己平凡的一面,我依然不改态度,以轻松的语气说:“博先生误会了。首先,我的力量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强,只是我的武学与一般人不同而已。其次,我从没有加入近卫团,而且军部也没有我的军籍资料,或者也可以说,我是空骑兵的客卿,少尉的称谓只是方便而已。”
我的解释有些迁强,不过博志松并没有继续追问。而且自我展现出实力以后,又有不少囚犯自愿加入,想必认为特勤组会有成功的机会吧。于是在没有异议之下,以七十人为一组,特勤组总共募集到三百五十人,其中还包括三十名志愿的官兵,这些官兵当然也身负看守囚犯的责任。我领先朝营门走去,并对众人交代说:“为了让大家更具信心,到营区外我会介绍两位得力的助手。她们有两只刚被驯服的异兽,不过见面时请勿喧哗,因为那两只异兽对人类还不太习惯。”事实上应该说我还没完全掌握火龙兽的性情,怕这些人被误伤。
火龙兽带给众人的惊讶自不在话下,不过除了之前说过的原因外,惜倩姐妹也不喜欢与平地人有所接触,所以最终还是由博志松领头带队,我与惜倩姐妹则在后头压阵。经过这段时间的耽搁,土库镇的百姓几乎完全撤光,只余下少数游民趁机在镇内搜括难民无法带走的物资。看见如此景象,我同意博志松带一批人在不破坏的前提之下,去“征用”百姓所留下来的饮水与食物。事实上土库镇是个贫穷的地区,能找到的物资当然不多,不过对囚犯来说,好歹也可算是一个小小的福利。
不到四百人的队伍,零散排列在镇内可容纳两千人的广场上。以气势来说,万万比不上正规的军队,也无纪律可言,要他们彻底执行任务是有些困难,所以我首要的作为就是要对他们威胁利诱,否则一旦有人阵前脱逃,光靠我一人的力量也是难以阻止。
我立于广场的高台上,对底下的队伍说:“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不敢要求各位为我或者百姓去牺牲性命,所以容许你们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脱逃,以保留我们的战力。不过……”我这逃命的话霎时引起一阵骚动,人人专心欲听我还会有什么高见。我等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又说:“我不能忍受丢下同伴而独自逃命的人,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一旦被我发现,我将会以高额奖金当悬赏,发布天涯海角之格杀令。反之,若我们能成功阻止敌军的进袭,除了军方答应免除刑责外,我个人亦会提供一笔金钱,让你们回故里做点小生意,不用再过刀子上舔血的日子。”
除少数人外,众人皆一阵欢呼,似乎都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此时博志松冷静地出列,问我说:“我们区区数百人要如何抵挡大军?请法少尉除了激励人心以外,也要说出您的战略,否则很难让人有信心。”
我以强大的自信说:“嗯,以我们的人数而言,当然无法做正面的抵挡,所以我的构想分四部分。首先是制作陷阱,我的目标仅止于暂时拖延敌军的行动,以打击士气为主。第二部分为扰敌,让敌军分不清我们有多少人。第三部分为歼敌,由我和火龙兽为主力,各位仅须坚守岗位,让敌军无法趁虚而入即可。第四部份为退敌,不过这部份需要临机应变,我还无法确定要用什么方法。”其实我早有定见,只是不想于此时说出来,毕竟我还无法确认这些人是否会有降敌的打算。
第74章以囚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