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和红绡在一起,姻缘就越被红绡那股执着至死的爱所震撼。她本身是由怨念化作的实体,而那股怨念则是来源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女子苦苦爱着一人,那人亦是对女子有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防来防去,身边的人才是最难防的。
女子永远也不会想到被她视为密友的人会偷偷给她下药,还找人玷污她的清白,偏偏她因着药效和旁人翻云覆雨的情形一丝不漏地全落入了心上人的眼中,至此那男子视女子为最下贱的人,极近所有侮辱之词来形容她,甚至在伤透她的心之后转而将陷害她的朋友拥入怀里。
他们新婚之夜,女子悬梁之时。死前怨气太过浓重,因而久久不散,最后融入姻缘石中成为她姻缘最初的形态。
因此姻缘最恨的就是耍小心机拆散有情人的女子,比如红绡。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先圆红绡的梦再去摧毁它,可是越是和红绡相伴,姻缘就越是不忍。她不会原谅红绡的所作所为,就像不能原谅那个将女子逼上绝路的密友一样,可是她却会为红绡对兰笙的爱而不忍。
红绡的爱也许偏执、也许自私,但是在面对兰笙的时候,她却是完完全全无私的。为了兰笙,让她死都可以。这样爱的麻木的人总是让人无法彻底狠下心来。
“主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由得喃喃问出口,姻缘真的不明白那个和红绡应该素未谋面的主子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对付红绡:先给对方希望,可最终迎来的却是绝望。
“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如果不死就再也融不进人界,只能堕落至魔界。拼尽全力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死去,这样子的绝望足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信仰,更何况因着对方的死,她还会后悔。如此一箭三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突如其来的含着冰冷的笑意将姻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单膝跪地冲来人行礼。
对方迫人的气势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甘愿为他所差遣,哪怕现在的他只是一双眼。可从眼中透露出的凛冽气势却总是让姻缘忍不住身子发颤,甚至她从来都不敢直视对方。
“主子。”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姻缘一想起方才对方所说的话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原来他竟是要将红绡推入魔道么?杀了人,手上心里全都沾染了人血,哪怕之后红绡还能在人界生活,可已经种下的嗜血的种子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抹掉她的杀意,她只会越来越嗜血,越来越想杀人,然后就再也无法在人界生存下去。
这人莫非是从红绡带走姻缘石的那一刻就开始算计了吗?还是说更早?
心里不由得发颤,姻缘只要一想起眼前的人来自魔界,就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害怕。尽管她非人,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可是魔界的那些生存者却可以轻易将她摧毁。
魔界,这个世上最黑暗最恐怖的地方,完完全全是靠力量占据一席之地、弱肉强食的魔界,她竟然认了一个魔为主人,而且看对方的能力,恐怕在魔界也难逢敌手吧?
“与你无关的事情,猜测太多只会自寻死路。”姻缘还在肆意揣测着眼前人的身份,比先前更阴冷的声音已然在她耳边响起,她立刻回过神低下头,忙不迭地认罪。
这是一句警告,若是她不好好做好本分的事情,她就只能等着从这个世间消失!
湛蓝色的眸子凉凉地扫过惊恐得直发抖的姻缘,随后将视线放在十指相握的红绡和兰笙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眼中多了几分冷意,下一秒红绡握着兰笙的手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拆开一般,原本明明紧紧相握的手竟然已经彻底分开,就连睡在兰笙身边的红绡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打到一边。
眼见兰笙和红绡再无肌肤相碰的情况,那双眼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再度冷冷盯了眼姻缘,眼中的警告意味甚是浓重,吓得姻缘忍不住就再度低声讨饶。
等到身上迫人的气势消失,姻缘一下子瘫软在地,她定了定心神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双腿直发软,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量。苦笑一番,姻缘只好呆坐在地上等着心底的恐惧彻底消散。
夜色再度降临的时候,红绡和着姻缘两人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狩猎,两人合作成功杀死了三个人,在杀死第四个的时候,红绡忽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疼,那种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脚步,一个踉跄便打翻了柜子上放着的花瓶。
一声巨响之后,周围忽然变得十分的明亮。姻缘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拉起红绡,两人正想离开,房门去已经被人一脚踢开,映入眼帘的率先是一大片火把,随后才是从人群中疾步上前的刚毅男子。
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棱角分明的面容带着几分威严,可从对方的眼中却又感觉到几分温和,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让这个男子散发出一种特有的吸引力。只是他身上穿着的禁卫军服饰却让姻缘不由得蹙眉,这样子的服饰,放眼整个凤离城只有一个人能穿——大将军江情,而且似乎跟彼岸的关系匪浅。
惹上麻烦了,这是姻缘第一个反应。郁闷地看了看身边虚弱得毫无力气的红绡,姻缘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还是直接闯出去!
“红绡?给我拿下!”一声令下,江情所带的禁卫军和凤离城的捕快迅速地朝红绡和姻缘包抄而去。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姻缘忍不住皱眉: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自然能够轻易地逃脱,可是加上红绡这个人类,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要是不保住红绡,她姻缘也活不了多久。
愤愤地咬牙,姻缘甩出一根鞭子,毫不迟疑地朝着靠近自己的人甩去。鞭子甩的虎虎生威,那些禁卫军却因着需要活捉凶手而显得有心无力,渐渐败下阵来。
姻缘凭着一根鞭子愣是闯出一条路。眼见着两人将要闯出一角包围圈,江情面色微变,拔出夺魄刀便朝着姻缘攻去。攻势凌厉而毫无破绽,虽不是杀招却也足够让姻缘难以抵挡,而更加诡异的是对着江情,姻缘竟然使不出法术!
且战且退,姻缘只觉得江情的攻势越来越强,而自己却是越来越弱,眼见着下一刀是朝着自己的穴道的攻来,姻缘顿时有些绝望。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边一直拖后腿的红绡忽然扬起嘴角,抬起手从江情的胸口穿了过去。
不可置信地望着穿透自己胸口的手,江情只看见眼前的红绡笑得诡秘,而她原本乌黑的眼此刻竟然变成了血红色。她傻傻地笑着,表情显得十分天真,可是那动作却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恶寒。
只见红绡抽出自己的手,随后慢慢地tian去手上的血液,似乎是血液的味道很合她的心意,那人面上竟然露出万分欢喜的表情。
“你……”踉跄着后退几步,江情只能终是靠着夺魄刀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张了张口,仅仅说出一个字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周围的人见状焦急而担忧地奔上来护在江情身边,怒视眼前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这些被江情亲自教导出来的禁卫军此刻只想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这是入魔了?”喃喃地说着,姻缘看着身边的女子现在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趁着一帮人因为江情受伤而行动迟缓,姻缘立刻拽过红绡,直接越墙逃离。
剩下江情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然后勉强开口说道:“去兰府抓红绡,然后……派人去往生阁找彼岸姑娘……”话还没说完,江情就彻底昏死过去。
七日限,七日时至。时至,分离那一刻,全部的心血化为须有,只剩下被伤的千疮百孔的灵魂。
画凝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江情,一双眼因为哭久了变得通红通红,她抽抽鼻子转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彼岸,“姐姐,江情不会死的吧?”
看到一个陌生人匆匆忙忙跑进往生阁说要找彼岸的时候,画凝本是不以为意,可是下一秒那人说的话却让画凝一下子怔在原地,差点摔了拿来泡茶的紫砂壶。
他说:“彼岸姑娘在吗?我家将军出事了,就是江情江大将军!”那一刻画凝觉得自己一定是发晕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有个陌生人在说江情出事了呢?虽然她知道江情正在追查杀人犯,可是以江情这么厉害的身手,怎么可能败给一个区区的杀人犯呢?
如果不是彼岸适时出来阻止了画凝,画凝没准就将那个胡说八道的禁卫军给打了出去,那个时候的画凝只觉得眼前的人一定是在撒谎:江情怎么可能出事呢!
可是直到她跟着彼岸随着那个骗子来到医馆的时候,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画凝第一次觉得害怕恐惧,那个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心口还有个洞的人怎么可能是她认识的江情呢?
她认识的江情明明是个害羞的、活蹦乱跳的、健健康康的大将军,怎么会变成一个将死之人呢?
画凝坚信自己是在做梦,可当她的手覆上江情的眉眼,那熟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大哭起来。她本是妖,不懂人的感情不会流泪,可是跟随彼岸多年,她早已学会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哭的不能自已。
她不敢想象如果江情死了,她该怎么办?她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除了彼岸外的人;她第一次想跟一个人永远地玩闹下去;这是第一次,她的世界里不再是二人行,而是多了一个江情。
画凝对人的情感一知半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看待江情的,可是她喜欢看江情害羞的样子,喜欢那人时不时地说出一些小情话,虽然那些情话都是跟凤墨清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才会的;她喜欢靠着这人的时候那股莫名的安全感;她喜欢这个木讷的将军陪着她玩遍凤离城;她喜欢他的笑容、他的安静、他的羞涩、他的呆……原来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
第65章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