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尧準时赴约,但在他身边却多带了两个女孩前来,默词不言,林书尧也依然噙著他一贯的笑容,似乎无意為他介绍。
两边相视,没有丝毫寒喧的意思,林书尧是只是掛著笑,而在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则是一冷漠,一害羞,造成三人对一的无语局面。
“请坐。”贵為主人,默词率先划开对峙的静滞,话中有礼的尊请贵客入席,但对两个不在他预期中的“客人”,他是有所疑问的。
他是期待林书尧的到来,只為了一个他从来只听闻过的“他”,但预想中的情况却没有“多餘”的人在场,一对一的谈话似乎就因為林书尧无预警的带人行动而化為乌有。
“林公子,感谢您今晚特地拨冗前来,就不知為何会多了两名『娇客』?还是我记性恁地差,竟不记得我今晚的摆宴邀请的是『三』个客人?”默词开口依然秉持著礼,只是藏在礼之下的却是波涛的尖锐。
锐询的目光隐密的躲匿在他看似温和有礼的双眸,微微扫过眼前的三人一眼,而后敛眸收语。
简单的扫射,却是夹带著不凡的压迫。
既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也只有以变制变。
“呵呵呵,默词老兄您爱说笑了,对於您老的记忆是否真的很差,我怎麼可能会知道呢?我又不是默词老兄你的专属保母,而且我相信老兄你也不是一个需要人看顾的三岁孩童才是呀,怎麼你连自己的记性差也不差竟要问我这个仅是见过第二次面的『客人』呢?还是说,墨词老兄你的年纪竟已经远超出我们眼中预想的岁数?”林书尧就像对他那一眼传递而出的压逼浑然不觉,一脸无辜的笑容带出他无言的讽刺。
至於坐在他右手边的两个女孩,面对突来的锐视逼芒,许依玲是胆怯的直接把头藏在她左边的姚若玲身后,不时睁著大大的双眼从后窥视,一双小手则是在底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摆不放,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从中获得安全感。
姚若玲则是一双美目不甘示弱的睁大瞪回去,不愿屈居,在现代在学时,她总是安静冷漠的,但在被宣告她的人生宛若成了一场闹剧后,她的个性不再冰封收敛,加上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狂放因子骤然倾出,或许在她的内心中,除了唯一牵掛,放不下心的玲玲之外,她已经是个心死的人了。
林书尧也察觉到两女的情绪变化,他只是以手轻拍两人,在得到两女狐疑的注视后给予一抹安抚的微笑。
“呵,林公子说笑了。”默词似乎察觉不出他言语下的讽语,也没发现他们三人私下的小动作,“我记性的好坏的确是我自己该知道的,但就是因為眼前的人数似乎和我的记忆出了错,我才会喃语自叨著,并非真是有询问之意。”他说笑著,将他一军。
但林书尧却恍若未觉,好像眼前主人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逕是对著两女散发温和人心的魅力。
“林公子,林公子為何不说话呢?”默词皱眉一问,似乎在这时才发觉三人对他的不关心。
“呵呵呵,默词老兄您这是在和我说话吗?哎呀呀,瞧我这猪脑袋,竟然笨得以為默词老兄你刚刚也是在自言自语著,為了不打扰做主人的您爱念自语的『雅兴』,身為被邀请的客人我当然得要体谅主人您这和平常人不同的『碎碎念』囉,只是想不到我竟然搞错了,呵呵呵,真是对不住呀,相信墨词老兄该有宽量的原谅我才是。”林书尧驀然像是回神一般的转回头,陪著笑脸,话中明在贬低自己,暗中却是嘲笑他的“喃语自叨”。
说著,竟无视主人的面对著两名女孩眨著无辜的大眼。
“呵呵,林公子真是爱、说、笑。”默词的笑脸僵了一下,随即恢復。
“呵呵呵,说笑是呀,我真的是在『说笑』啊,难得做主人的默词老兄你啊这麼大方的肯提供笑料让我们身為客人的能够不无聊的说著笑,要是我们不随势而至,那不就太枉顾一个主人的心意了吗?”林书尧说得真诚,似乎看不到“某人”的嘴角严重抽蓄。
小小声的笑花出自两名女孩,紧绷的气息似乎也随之瓦解,当然,除了一个人之外。
“呵呵,林公子还真是『尽责』的客人啊。”默词勉强维持住上扬的唇角,轻轻一“讚”。
“呵呵呵,默词老兄您谬讚了,客人会尽责还不都是因為做主人的先做足了诚意,不然客人哪来的机会能够让主人觉得这个受邀的客人是这样一个『尽责』的人,又怎麼会知道原来这次邀请的主人竟是如此有诚,你说是吧,『诚意十足』的墨词主人。”林书尧轻鬆回讽,完全不落下风。
“的确,林公子说得太对了,既然公子觉得我这个主人做的是有诚意,那公子你除了当一个尽责的受邀客人之外是否也该拿出身為一个客人的诚意呢?”墨词脸色一变再变,突然出声,有些自讽的把他的“讚语”全数收络,顺便带出些许语外之音。
“呵呵呵,墨词老兄怎麼话说的这麼谦讽呀,你既然贵為这场设宴的主人,而我们充其量只是被老兄你邀请而来的客人罢了,主人既然如此诚心的提出要求,身為客人的我们又怎麼能够不理会主人的诚心呢,只是,就不知墨词老兄你作為一个宴会主人有何要求是我们身為客人的能帮忙做的?”林书尧话讲了一串,却几乎是废话。
这次墨词的脸色倒是不再因他的话而变,他只是微微一笑,“呵呵,林公子你也不用谦让,我承认人老了记性真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请林公子好言的介绍一下关於在你身旁的两个女孩吧。”话锋最后一转,仍是回到最前。
“呵呵呵,墨词老兄啊,怎麼你对女孩的兴趣比对我大呀?不然从一开始对话至今你依然忘不了她们两人的存在,呵呵呵,我还以為这一场的设宴的主要是在於人见人爱的我呢,不然墨词老兄你怎麼会在一听到我的『名字』时就迫不及待的邀请我来做客呢,哎呀呀,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人在自做多情呀。”林书尧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隐约透露出些许玄机,就不知身為这场摆宴的主人是否接收得到?!
“呵呵。”陪著笑脸,墨词却在暗中惊觉。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隐约感到他并不若他表面出来的这般无害笑脸,只是他们两人的谈话有让他洩漏出任何一丝关於他对他的暗地兴趣吗?不然他这一番话是从何而来?
是他想得太多?还是……
他竟是如此敏锐?
表面不动声色,墨词内心却对和他的一言一语中的交锋逐渐加深对他的欣赏,不管他是不是真是“他”?他想,他会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呵呵呵,既然墨词老兄你都开口了,要是不好好介绍一下我带来的这两名女孩好像是不太能好好安心的吃下这一吨饭囉,呵,為了肚皮著想,那小玲玲妳们两个小妹就简短的自我介绍一下吧。”林书尧眼中满是笑意,似乎对墨词的惊觉浑然不知,直接把墨词想知道的推到两个小女孩身上。
“我是姚若玲。”姚若玲冷淡一说,刚才的笑靨宛若曇花一现。
“许依玲。”紧缩在姚若玲身后的她也探出头,声如蚊蚋。
果真是“简短”啊,不留一丝废话。
墨词微楞,而后失笑,“我是墨词,这间武器坊的坊主。”他笑了,眼中盛满对他们三人的好意。
不再多说废话,墨词招呼吃饭,三人也毫不客气,一吨饭吃下来倒是愉快,适才的针锋相对消失云散。
酒足饭饱,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刻,只是对这场设宴的真实目的想来是才刚开始。
“林公子,请先留步。”看到两女突然站了起来,纵使林书尧依然瘫在椅上不肯移动半分,但墨词还是先出声挽留。
“呵呵呵,墨词老兄哪,我好像连动都没动耶,就算你要我『留步』,也该等到我有『步』可留啊,而且就算你不留我步,我想我也不会这麼快就要走,毕竟该见的人都还没见到是要怎麼走呢?”原本瘫在椅上的林书尧突然眼露精光,盯著墨词适才进入的内室,嘴角噙著一抹閒适,等著该出现的人。
呵呵呵,人也该出现了吧。
“你……”墨词疑惧,适才的先行退席是因為察觉内室而出的异样,只是该是隐密之地,他又是如何得知有人的乍现?
难道只是纯粹的言语猜测?
“呵呵呵,别你呀你的,要见面就大方一点咩,我又不是见不得的人,要知道我可是天真活泼又美丽大方的丽质美少年呢,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抢著要把我绑在身边,现在既然有一个这麼好的机会,既是独身一人又没人出现抢人,难道默词老兄还有裡面的『那个人』都不知道要好好的把握吗?”林书尧懒洋的语调却配上极不搭嘎的佼捷动作,一个起身,快如闪电,“还是需要我亲自去请人呢?”身影乍停,恰巧驻足在内室的门外,轻鬆慵懒的倚门而立。
话才刚落下,“尧主……”一个黑影,一声饱含惊喜的嗓音,只是一顿,双膝已然落地。
“呵呵呵,凯文大叔呀就算我们已经一阵子不见了,你也不需要向我行个这麼大的礼呀,哎呀呀,你可得要知道,我还只是一个刚要成年的小伙子呢,虽然我比一般同龄的人要来得俊美、聪明,要巧不巧的又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魅力脸蛋儿,但充其量我还是一个比大叔你还要小的后辈啊,要让大叔对我行这样一个大礼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哪。”林书尧噙著了然的微笑,双眸精光闪逝,口中虽说著“失礼”的推受,但他的整体态度却是閒然的自若。
“尧主,真的是你,你终於回来了。”凯文就算如今贵為一个最大商会的总长,但他的本质依然是在炽盟阁的那个小村子的纯朴庄稼汉,即使学得一身精明生意经,在看到心中奉若為主的君上时却回復到最本质的源头。
收到两边不同位置却出现两个“尧主”的消息,他曾挣扎过,狐疑过,但他还是决定遵造内心的直觉到蒙袺市走上这一遭,幸好,他的直觉是对的,尧主真的是尧主。
“呵呵呵,不是我还有谁呢?难道这世上还找得出像我一样如此得天独厚的美人儿吗?喔,如此美貌、如此才智,如此翩翩风采的展予,除了唯一的人见人爱的我之外,能有第二个人可以拥有的吗?”林书尧笑著应答,脸不红气不喘的称讚著自己,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学长是这麼自恋的一个人喔?”站在武器坊门旁的两个小女生看著突如其来的变化,互相咬著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谁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回答许依玲疑惑的问题的姚若玲倒是答得洒脱。
说“不认识”也无可厚非啦,因為事实上,她们两人对他的认识也仅只在学校的“听闻”,而唯一真的相处一起的日子就只有来到浩瀚的这一天时间,短短的时刻,当然谈不上“认识”二字。
“呵呵呵,凯文大叔啊,难得我们竟然又再度相逢,你不需要一直行这样大的礼节吧,毕竟你是长我是幼耶,要让人看见了还以為我是个不知礼数的毛头小子呢,何况,你要知道两个人的谈话最好是平高视线,不然一高一低的说话脖子可是很容易酸的耶。”林书尧笑说,更以动作直接表示他话中的真实。
就见他伸手敲著、捏著脖子的后颈,一副疲累。
“是的,尧主。”凯文依然必恭必敬,和他曾相处过一些日子,自然也知道他的懒人性子,但他可没法像烈农他们一样任他像个无骨的软体动物般瘫在他的身上,随著他移动,所以只好採取折衷的方法,他迅速的拿了把椅子,準确的座落於他快滑下的身躯,安稳的接住。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宛若演练了数十遍的默契让当场其他三人简直要看傻了眼。
咦,他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商会总长凯文吗?默词简直想动手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哇,配合得还真好,只是……他们到底是什麼关係啊?两女则是无声的惊嘆,有种看戏的感觉,要是手上能再多个爆米花来吃吃那就太享受不过了。
还有“尧主”?她是不是在哪听过?虽然她们两人离他们有一小段距离,但是武器坊的空间就这麼一丁点大,要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是很难,所以一听到“尧主”二字就像是触动了什麼关键,让姚若玲陷入思考状态。
尧主?尧主……
“玲,妳怎麼了?”许依玲离她最近,当然也是最先发现她的异样。
“没事。”姚若玲敷衍的说,许依玲见状也知道这时不要去吵她,只好再把所有心力看回林书尧他们的方向。
“尧主,你是什麼时候回来的?你有遇到其他人了吗?”凯文并不像兰槐他们是从小就接受君臣礼仪教育的人,所以即使他内心遵奉林书尧為主,口气态度上虽有所收敛,但在相处谈话时还是不会那麼严谨的区隔。
“呵呵呵,凯文大叔啊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唷,因為天真可爱,俊美无筹的我一回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大叔你唷,其他像是小希希、小烈烈、小农农、小臣臣、小瑞瑞他们可都没有这等荣幸喔,呵呵呵,大叔呀,你一定很高兴对不对?因為你可是佔得我心中的第一位置呢。”明明是巧合再加上一丝丝巧思而成的“偶遇”,但林书尧就是有能力把它扭转成他想要的“事实”,巧笑倩兮的哄的人飘飘然的。
是这样吗?默词哑然失笑,不过他突然想起之前两人的针锋相对,似乎总是透露出那一小小点的精光,突然间,对林书尧说的话他有种深思。
是真?是假?似乎层层叠叠的让人摸不甚清。
看著他,默词眸中现出疑思,疑问的黑瞳乍然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灿烂晶眸,林书尧不知何时偏头面向他的方向,轻眨了个眼,一个秋波突地飞空送来,惊得默词急忙敛眸低头,有种被窥透的狼狈。
呵然一笑,不论是刚开始请宴,还是陡然成了尧主之时,现场的一切掌控似乎都是握在林书尧一人手中,游刃有餘。
许依玲是看得目不转睛,眼也不眨,在判断出他的主导地位之时也不免真的佩服起这个从来只闻名的学长。
谣言,似乎不全是夸大其实的嘛。
姚若玲并没注意这麼多,她一心所想的都只是围绕在“尧主”二字,在无人打扰下,终於让她想到了。
“啊,就是『他』。”姚若玲突来的大叫,让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转移到她身上,原本是被人忽略的两个女孩霎时成了注目的焦点。
“玲,妳怎麼了?”
“玲玲,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原本我一直在想『尧主』这两个字怎麼这麼耳熟?不知在哪听过?终於让我想起来了。”姚若玲顾著和许依玲分享她想到的结果,完全没注意眾人的焦点在她身上,倒是许依玲被盯的浑身不舒服。
“玲玲,就是『他』嘛,就是赫拉得那个赤海团的领队说的『故事』呀。”原来就是她把凭魔殊战的事蹟当故事来听才会一时间想不起来,她讲得高兴,也忽略了许依玲的不自在,“尧主、尧主,刚刚那个大叔称的『尧主』不就是和那个领队提到的『尧主』是同样的名讳吗?”
“玲,就算尧主是相同的名字,那又怎样?”许依玲很是无奈。
“那又怎样?对喔,那又怎样?”姚若玲突然感到自己是不是一时间脑袋的神经接错了线,“好像不怎样喔。”傻笑一下,试图蒙混过去。
“那……為什麼他们都在看我呀?”这时终於发觉了不对。
“我不知道。”许依玲用手捂著脸,蹲下身,好想哀嚎喔。
“玲玲?”姚若玲小心翼翼的看著另三个男人,一脸茫然,引得三人突然忍俊不住的出声发笑,遇到故人,又有笑料可看,嗯,这顿饭吃下来真的有所价值。
第94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