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村长交付的航海图和钥匙,隔天一大早,準备好出海行囊的穆奇、严武和依然身无一物,只抱著黑魔兔的林书尧已经準备从渔村出发。
习惯早起的渔村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特地前来為他们三人送行,纵使再一一不捨,乘坐穆奇“叔叔”二十年前留下的“浮士奇号”,三人终於从若顿这个小渔村踏出前往“恶魔”的第一步。
“浮士奇号”是一艘以美人雕像為船头的小型船,不似这世界该有的梦幻容貌即使经过二十年的存放依然栩栩如生的令人著迷,船身全长约134公尺,并区隔出左右各三门的砲口,船头的控制室中拥有全自动的导航系统,高科技的设计装备让人分不清这艘船究竟出自谁手?
“终於踏出第一步了啊……”站在船尾,摸抚著黑魔兔的林书尧突然喃声自语,但声音却低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出他有开口。
三人同坐一条船,但难得的却是谁也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在控制室中输入边海群岛在航海图上画下的座标之后,基本上压根不需要有人监看,所以三人此时都待在甲板上,只是却各据三个位置。
“阿武,為什麼你会想跟阿尧到边海群岛?”穆奇难得安静了老半天,终於忍不住开口说话。
“我说过,為了我遗忘的记忆。”严武抿了抿唇,右手摸著颈上掛的古朴鍊子,终至开口回答。
“遗忘的记忆啊……”似乎因為“记忆”二字勾起了他几乎要遗忘的回忆,穆奇并没有多接话,反而眼神望著一望无际的大海,看得很专注但又似乎完全没把心神放在眼前的蔚蓝景观。
“那是什麼东西?”又是一阵沉寂,偶一抬头的严武拧起双眉,指著前头似乎正在燃烧的黑烟。
“什麼?”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穆奇试著睁大双眼,把沉在心中的回忆拋在一旁,“好像是船耶……只是这裡怎麼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船隻啊?”他搔了搔头,眼中有著明显的疑惑。
“要去看看吗?”生性纯朴善良的他向严武问道,因為浮士奇号现在是以自动导航前进,如果照他们现在进行的方向和速度,不到多久时间他们就会开始偏离该是冒出黑烟的地方,如果要向前靠近的话,势必得解除浮士奇号的自动操控,改以人為控制才行,而要以人為操控的话,也只有严武才能使用控制室中的一堆不知名仪器(其实阿尧也会,只是他是个懒人,既然有人会用,那他又何必来淌这趟麻烦的浑水)。
严武不答,却突然偏头望向站在船尾角落的林书尧一眼,但应该也听到他们谈话的他只回他一抹几乎不变的亲切笑容,似乎不赞同也不反对,但眼中的目光不曾投射到他们所指的方向,依然自顾自的抚摸著怀中的黑魔兔,不发一语。
“阿武?”
“好,去看看。”他转身走向船头,却又不自觉的把眼光投向船尾站立的人影,只是他却只看到他望著大海的背影,一种似乎拒人於之外的孤寂背影!?摇了摇头,他走进控制室。
随著航道的转变,浮士奇号终於逐渐接近原本的小黑点,如他们二人所猜测的,那是一条船,一条被火焚烧,几成废墟的商船。
“救命啊……”甚至还有泡在海中,紧抓著可能是商船上的一角的碎片,哭丧著脸大声求援。
“阿武,快,我们快去救人。”穆奇催促著严武,意外的抢先在他们二人行动的竟是一直待在船尾的林书尧?
“欸?”疑惑归疑惑,穆奇二人也随即把人救到船上,有事,只好等下再说囉。
“阿尧,你认识他吗?”换掉湿掉的衣服,穆奇突然钻进他的房中,瞟著躺在裡头唯一的一张床铺的昏迷少年,好奇一问。
从被火烧的商船上共救起五男二女,但第一飞身下海救人的林书尧却只单单救了一个人,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金髮少年,至於其他人,甚至在金髮少年附近的其他人,他连瞄一眼都没有。
“呵呵呵,直性子大叔啊,你干嘛这麼关心我的交友情况呀?既然我是从『外面世界』来到大叔你们世代居住的渔村中,或多或少我都会认识一些大叔你们绝对不认识的人啊,还是说大叔你吃醋了啊,怕我被其他人拐走而不理你了,所以大叔你才会这麼关心我认不认识他。”林书尧笑容依旧不变,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到底认不认识他救上来的金髮少年,反倒以一种曖昧的笑容直直揪著他不放。
“你在胡说什麼啊?”穆奇被他充满曖昧的眼光看得浑身发毛,连忙退出他在船上的房间,不敢再多说一句。
等到他走出,林书尧眸中的光芒不再是显现在外人面前的温和,而是掺杂著担忧的复杂流光,“為什麼你会出现在这裡呢?”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镶嵌著水蓝宝石的晶体项鍊,握在掌心,“掌控生命奇蹟的莫非丝女神,请赐予眼前的少年展现您的生命奇蹟,回復魔法。”以他掌心的水蓝晶体為中心,水蓝光束成放射状的对著昏迷的金髮少年团团包覆,直至渗入少年体内,消失。
原本以他人类的体质很难施展得出魔法,除非濒临死亡境界,以生命作為媒介才能诱导体内另一道不同人类的血缘活跃,进而引用空气中微薄的魔法粒子,就如月沁尧一般。
只是在他和月沁尧见面而相对呼应体内一半血缘跃动时,他原本的体质开始不知不觉的改变,加上白衣男子特地為他设了个“魔法结界”,也就是他左耳上的蓝色耳环,只要他多掌握一分体内另半血缘的运用,蓝色耳环中就能多提供他一分魔法使用的知识,加上他手上拥有黑魔兔母亲额上充满大量魔力的水蓝“魔晶”,更能轻易使用出高深的魔法。
等水蓝光束尽数消失后,林书尧收起晶体鍊子,原本昏迷的金髮少年这时眼瞼也轻轻颤动,似乎就要醒了。
原想闪避的林书尧,最终还是嘆了口气,留下等他甦醒。
“你是谁?”在他下定决心之时,金髮少年也已缓慢的睁开双眼,露出他灿烂的金色眸子,微坐起身,藏在被子中的双手却蓄势待发的五指交握,只是看清眼前的人影,漂亮的金眸却掺杂了些许疑问,“我认识你吗?”一股熟悉的感觉来自眼前的笑脸,让他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双手也陡然散去手指的细粉,心中隐约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伤害他。
“我们认识吗?”咀嚼著他讶异的问话,林书尧眼中带著笑意,真正没有偽装的笑意,“或许认识也或许不认识。”没有回答问题的说话,他只是笑著,带著真心。
莫名其妙的回答,但金髮少年却没有被耍弄的感觉,或许是他带给他的熟悉感太重,重到他毫无疑问的接受他所有的答话。
突然间,金髮少年笑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就掛在他俊朗的脸上,“我叫理瑞,不管我们认不认识,我们交个朋友吧。”不是问句,而是率性的肯定,他,就是要交他这个朋友。
“林书尧,大家都叫我阿尧。”林书尧依然笑著,高兴的接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阿尧、阿尧……”他不断反覆喃念,越念心口的熟悉越深,除了“他们”之外,他还是头一次对别人產生这种感觉,似乎早在不知何时,他们两人就是交情甚浓的至交好友。
“对了,阿尧,是你救了我吗?”终於能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他不住好奇打量著现在所在的舱房。
“呵呵,小瑞瑞,你说对了。”似乎回到了他们还未分开的时候,林书尧熟捻的唤著他取的亲暱小名。
小瑞瑞?应该是一个令人感到噁心的暱称,偏偏从阿尧的口中叫出却只有熟悉亲切的感受,為什麼?
“為什麼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眼中有著莫名的狐疑,但心底却隐约有一种要他跟著他的催促感受。
“呵,小瑞瑞呀,这明明是你的问题,问我有用吗?”林书尧完全不给予正面回答。
“算了……”
“阿尧,其他人都醒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欸?原来你也醒啦,那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你的同伴?”穆奇突然大剌剌的走进舱房,早就忘了他一开始落荒而逃的原因,连敲门都省了。
“也好。”他看著阿尧,虽然他脸上的笑容看似不变,但為什麼他总觉得有哪裡不同了,不过对他的转变,他又是觉得理所当然,好像他在对他和在对其他人的态度就该是如此?!
“阿尧,你呢?”两人转身要走,却发觉某人竟没跟上。
“呵呵呵,直性子大叔,你那麼紧张作什麼啊,我只是想问问小黑有没有兴趣陪我到房外吹吹海风,还是乾脆要赖在房中休息罢了,怎麼大叔是怕我不见吗?对我这麼关心哪?!”林书尧挤眉弄眼的对他直拋媚眼,就是故意要勾起他刚刚曖昧的回忆。
“你不要乱说。”穆奇顿时“登”的往后一跳,远离他有三大步之远才敢大声辩驳。
至於理瑞则是噙著一抹笑,闪到一旁看戏,恍然间,一幕幕相似的片段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笑容顿时消失,但等到他想捕捉任何些微的画面,却是什麼都没有。
奇怪,他是怎麼了?理瑞偏头望向笑謔整人的林书尧,后者却恶作剧般的对他眨了眨眼,顿时有股适怀在他心底散开,阳光笑容再度爬上他的脸,管他是怎麼回事,反正既然他对阿尧这麼有好感,当然他就要想尽办法的赖上他囉,嘿嘿,或许他也该想个法子通知“他们”。
“呵呵呵,我有乱说吗?我只是说出大家都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已呀,直性子大叔你的反应干嘛那麼大啊,难道真被我说中大叔你心中暗藏的心思,所以你才会心虚的否认?哀呀呀,我就说我是个丽质天生的娇宠儿,没想到就连大叔你都躲不过我这张人见人爱的美美脸蛋儿。”他似乎嫌穆奇的惊吓还不够,怀中抱著乖巧的黑魔兔,脚步莲移的走向他躲在房外的魁武身躯。
“你,你不要过来……”就在他要碰到他身体的前一刻,穆奇终於知道要动,急忙哇哇叫的跑走。
“阿尧,玩够了吧。”理瑞走上前,把他原本要碰穆奇的手移到他身上,似乎知道除了他亲近的人外,他是不会轻易和别人有肢体上的碰触。
“呵呵,小瑞瑞,你真懂我。”似是玩笑似是真心,反正他就是顺势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靠在理瑞身上,一点愧疚都没有。
“是是,大懒人一个。”语气带著无奈却是充满了笑意。
两人一同走出舱房,注意到被救起的四男二女都已经换过衣服(当然两个女人也只能先将就穿著男人的衣袍),虽然身上都没有多大伤害,但脸上却都是一脸哭丧。
“瑞少爷,您没事就好了。”突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在看到理瑞时,急忙忙的冲上前问好。
“福船长,你也没事就好。”理瑞笑著回应,忽略他看到他身上掛著一个人的惊异感受。
“可以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麼事吗?”严武在看到阿尧如此亲近一个人时,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而又舒开,对他们几人的关係完全不想理会。
“我们其实是『百商会』的人,这次出海是為了到『盐矿岛』运盐回炽盟阁买卖,结果却在回程途中遇到海盗,才会落成现在这种模样。”福船长不胜唏嘘道,货物失去事小,只是无辜的人命却已经挽回不了。
百商会并不是指说真的有一百个商会组织在一起,而是一个总称。
事实上,百商会就等於是一种商会组织,不论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或是拥有庞大的商会,都可以加入“百商会”,百商会最主要的就是能让加入的人有一个身家保证,举例来说,就像这次福船长他们遇到海盗,货物没了,就连赖以维生的商船也都被火烧融,只要提出证据,百商会便会依据损失的情况给予补偿,这对原本就是一个大商会的生意人或许没差,不过对依赖小小生意的商人而言,却是一个最佳的生活屏障。
而他们前往的“盐矿岛”则是散落在浩瀚大陆四周无人居住的小小陆块,之前派遣人员前往调查时,虽然没有找到什麼生命,不过却另有不同的天然资源,就如盐矿岛就是一例,岛上几乎可以看到的石块都内含有丰富的盐矿,只要稍加提炼便能製造出人所需要的调味料。
当然不只盐矿岛,其实在派遣人员陆陆续续的探查下,除了边海群岛外,都发现了许多提供人族生活的物品,经过不断的研究,提炼,都成了另一种丰富的资源岛。
“海盗?那你们还真命大。”穆奇也听过海盗的传言,只是由於他们赖以维生的捕鱼工作都有一个特定的区域,压根不会特意违反超出界线范围,有的也只是听说。
“呵。”福船长闻言只能露出个苦笑。
“对了,我还没请教恩人你们的名字。”救命之恩当然不可以马虎,只是他的眼神大都瞟向阿尧的方向。
“我叫穆奇,他是阿武,而他是阿尧,其实船长你也不用这麼客气,反正我们只是恰巧遇到,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穆奇裂开木楞的笑容,说得直接,压根不觉得这有什麼好谢的。
“不,要不是有你们,我想,我们七人可能就会命丧海底了。”福船长很是客气。
“是这样吗?”穆奇搔了搔头,“阿武,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把他们送下船?毕竟我们是要去边海群岛耶,不可能把他们七人带著的。”他直接转头问严武意见,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听到“边海群岛”时產生的惊愕抽气。
严武睨了他们大变的脸色一眼,不经意的扫向理瑞他们二人方向,却发觉只有他脸上依然掛著笑容。
“福船长,请问你们可以在哪下船?”不理他们欲言又止的疑问眼神,严武只能儘快把他们七人送走。
“西滨港岛。”似乎也察觉他们的不想多言,福船长只能压下心中的惊骇,说出商船原本的预定地。
第124章商船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