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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旗袍女

我前面说过,我住的小屋子是房东临街用石棉瓦搭起的临街小房,准确的说,属于非法占地,因为我一出门就是街道。这种小房在我们老家放蜂窝煤都嫌小。我们前的这条街道依旧是土路,在我小房不远处,有一间小房,里面有一个水龙头,还有一个拿木板隔开的厕所,平时上着锁,我有一把房东给的钥匙。
晚上,我从谢有才家喝完酒回自己的小窝,我先去厕所撒了泡尿,然后才回的小屋。插好门,拉上窗帘,我躺在床上看书,一直到十一点多,我看看手机,下地穿上鞋,打开门,街上静悄悄的,那颗白杨树的树叶子在随着风哗哗地响,不远处的路灯依然是那样昏黄。我解开裤子,在自己门前撒了一泡尿,刚好围着门口画了一个半圆。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错,虽然我已经26岁了,但我依然还是个处男,而童子尿不光是传说,真的是可以避邪的。
插紧门,关好窗,做完这一切,我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然后拉灭灯,准备睡觉。
就在我似睡非睡之间,突然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连着叫了三声,我一下子惊醒了,随手拉亮了电灯,我知道外面有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杨树叶子在哗哗地响,偶尔夹杂着一些像是风吹过的呼哨声。
我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凌晨12点38分,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子夜,当人们都已经开始熟睡时,却是另一些东西开始活动时。随着人类的进化,所谓的文明的诞生,人类的五官、感觉都开始退化,更准确的说是被一些东西开始蒙蔽,人类失去了固有的一些生存本能,反倒是那些动物们,依然还存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感觉,比如,当地震来临之前,我们人类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老鼠了、蚂蚁了、青蛙了、牲口了等却早就已经知道了危险马上就要来临。
你可以不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每天晚上十二点一过,只要你听到狗连续叫三声,那么就是它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见不到的,无论是所谓的鬼还是外星人。
我很紧张,我感觉危险就在我的门外边,也可以说是窗户外边,甚至可以说就在这堵石膏板做的墙外面,虽然此刻屋里亮着灯,可是却阻挡不了四面八方向我包拢来的一股压迫的气息,而且越来越紧,我不敢关灯,甚至不敢有哪怕一点点举动,我就那样坐在被窝里,身子斜倚在墙上,额头上的汗开始慢慢地流了出来,可是时间似乎停止了,有那么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直到狗突然又叫了起来,我才赶紧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仅仅过去了两分钟,可是这两分钟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却是那样的漫长,如果把这两分钟交给鲁迅的话,没准又可以写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来。
屋里的灯泡没有要熄灭的迹象,灯泡的光亮给了我一点点勇气,我挪动了一下身体,拿过墙上挂的毛巾擦了一下汗,然后在床上我摸到了一个打火机,这是我准备用来点蚊香时用的。突然,我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声,然后还听到一个人嘴里哼着的跑调的情歌,我舒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上中班下班回家的人。这个村子周围有一个啤酒厂,厂里的工人三班倒。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今晚,至少是现在我没法再躺下睡觉了,那个东西一直出现在我的意识里,这样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虽然门口有我一泡宝贵的童子尿,但是窗户这可是没有,这堵都没有我脸皮厚的墙也没有。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的大脑飞速的转了无数个圈,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一点都没有了,虽然还有可能有下班的或者是晚归的,但是如果我坚持这样下去,恐怕我就得学那个住了一宿鬼屋子的小伙子,只能傻傻的等天明,而且双腿麻木,汗流全身。
这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么,目前改变现状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主动出击,可是这对于我来说,这需要的该是多么大的勇气啊,无论外面是谁,哪怕是那个只会飘来飘去,不会伤人的小男孩,我恐怕也接受不了。我得承认,第一我确实胆小,第二,我是非常的珍惜生命,因为我都活了26岁了,可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小伙子啊,我如果现在就死去,那么我该有多冤啊,如果真的别无选择的话,那我宁肯上次就把我卖给那个给我抛媚眼的体重一百八十多斤的胖妞,好歹那也是一位女同志,各种零部件都齐全,有些地方还是国标配置,比如胸脯。
我终于决定我要主动出击,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已经用毛巾擦了无数次汗,我揉着发麻的双腿,哆哆嗦嗦地穿上了裤子,然后穿上了褂子。下了床,我很高兴,墙角放着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还有半瓶水。感谢上帝,这是我刚来的那天买的,没喝完就随手放在了墙角,我拿起来就喝,刚才出汗太多,不敢说导致身体缺水,但是,现在我却没有一点想要小便,而且现在嗓子发干,这是喝酒喝得,半夜起来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水喝。
喝完了水,我直接就褪裤子,他妈的,现在就是控也要控出一点来,手里没有点武器,两手空空,那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看来这两天有点上火,都是这个破谢有才,仗着自己是个东北爷们,老天天拉我喝酒。
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都弄利索了,打火机也揣在兜里,右手拎着矿泉水瓶子,左手准备去开门。此时,在我的感觉里,就在我面前这扇门的后面,直直地站着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站着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正在只瞪着两眼看着你,死灰色目无表情的脸庞,一动不动。在外面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是那么阴森恐怖。我不禁捏紧了右手的矿泉水瓶子,矿泉水瓶子发出一阵塑料挤压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的手心里已经出汗了,因此,矿泉水瓶子在我手里显得滑不留求的。我开始犹豫起来,我现在应不应该打开门冲出去?虽然现在这种对持,足可以保证我今晚安然无恙,可是,与其就这样一直在恐惧中待一宿,倒不如勇敢的冲出去面对,毕竟这是在村子里,周围有的是人,我旁边就有好几家我这样的房客,再说,相对来说,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恐怕比一些人还要好点。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告诉自己,其实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外面给我的感觉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轻微活动了一下两只已经麻木的脚,伸出左手去,小心翼翼地扒开门插。有一点对我有利的地方就是因为我的屋子小,门是朝外开的。我推开门,门里的光线一下子全部印了出去。门前一片光明。事实上,我前面所做的准备工作都是无用功,因为我的右手根本就无法发力,我的左臂和我侧着的身子挡住了右手,但其结果却是虚惊一场,我看了一下门前四周,壮着胆子又看了看门后,什么都没有,屋外也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黑暗,月亮照得大地一片清辉,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蟋蟀在叫。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进屋关门,就在这时,我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本能地往远处看了一下,回头,突然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错,我重新扭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那盏昏黄的路灯,路灯底下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披肩长发美女。此时,旗袍美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但是说实话,我看不清楚她,第一是晚上,第二我是近视眼,第三虽然我戴眼镜了,可是正因为看不清楚才戴的眼镜,所以可以肯定地告诉所有的人,戴眼镜的永远都比不戴眼镜的看不清楚。
我最近一直在进行自我检讨,平心而论,我也没想出我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最多也就是小时候跑到别人地里偷过几回苹果、桃子,还有一回西瓜,再有就是17、8那会儿和一个同厂子的女孩儿打闹,摸过人家一回乳房,还是隔着衣服摸得,再就真的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了,要不也不至于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处男。可是为什么这事今天就偏偏叫我摊上了呢?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此时我的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只是感到有些无奈,或许是她离我比较远的缘故。
我都没有准备遗书,毕竟今年才二十六,好歹也是一花骨朵,我还等着春风吹来开放呢,再说我也没什么可留下的,就一床破被子,两件破衣服,估计给收破烂的人家都不要。唯一遗憾的是,我妈希望我娶个媳妇,生个孙子。我一直想对得起我妈的抚养,希望能尽自己的一点力为祖国的下一代事业增砖添瓦,看样子是没戏了。
我就在门外探进去身子,把电灯关了,然后锁上门,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都是用的左手,自始至终我都没敢丢矿泉水瓶子。
忙完这一切,我看了一眼那个旗袍美女,举了一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算是打了个招呼,那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果然,那个旗袍美女就开始往回走了,我们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最初大概在二十米远,后来慢慢地缩减到十来米远,因为我们正在慢慢地走向村外,没有了路灯,只有那月光。
我不住地四处张望,脑子里在想着我能不能突然就撒脚丫子往回跑,因为旗袍女的出现让我心里的担忧变成了现实,我反而就没有那么恐惧,反而不担心此时路两旁的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什么东西,甚至心里反而希望能窜出这么一个东西,没准儿到能给自己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
可是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狗也不叫了,蟋蟀也不叫了,更要命的是,旗袍美女好像长有后眼,我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看在眼里,每一次她的猛一回头,我都被吓一跳,好像自己是在做贼似的,事实上我当时也刚好想有一些举动。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每次回头都没有变成骷髅,也没有想要拉近距离来吓死我或者掐死我。只是那么不紧不慢地带着我一直向前走。
在一条小岔路口,她拐了弯,我也只好跟着拐了弯,因为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当时我们的距离已经不算太远,借着月光,我看到她的脸惨白,而嘴唇鲜红。我第一次感到女人化浓妆的丑陋,当然这或许就是旗袍女的本来面目吧。
路两旁有一股凉气吹来,我看了一下,路两旁是一些废弃了的鱼塘,池塘里现在存着一些水,估计最深也就到腰部。我放慢了脚步,前面的她也放慢了脚步,我们两个现在的距离也就有六七米远。我想逃跑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或许说我刚才在路上因为恐惧已经放弃了最好的机会。需要说明的是,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小时候有一次在澡堂子洗澡都差点淹死,幸亏碰到别人了,别人把我拎起来教训我,所以后来洗澡一直是淋浴,直到最近几年才敢泡澡。而面前,路两旁全是水塘,路的远处是树林和荒地。而我已经看到旗袍女要带我到的目的地,就在我们两个前面没多远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屋子,我们两个已经走到了门前。
屋子突然就亮了,旗袍女眼神示意我进去。我突然很恐惧,真正的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了。有谁能知道这个此时灯火辉煌的屋子会有什么,不过根据谢有才的讲述,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名词,鬼打墙。
在清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书生在鬼家住了一宿,白天醒来自己居然在一个坟头上。他所描述的那是好鬼,善良的鬼,而我所听的,在我们村子里流传的却不是这样。据说,晚上如果你一个人在后半夜在漫天野地,比如给麦子浇水,路过那些坟头你就会闻到一股炒菜的香味,你还有可能会听到坟里有人说话,甚至有一种女鬼出来害人,她会迷惑你,让你跟着她走,走进她自己的家,你看着是一座灯火明亮的屋子,突然之间就黑了下来,而你此时已经困在了坟墓里,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但是却怎么也出不来了,只能在里面活活憋死。
这就是比较恐怖的一种鬼打墙,还有一种最常见的鬼打墙,我有一个初中同学,因为中学在我们村,我们村又是镇,所以他每次上学都是骑自行车十几里地到我们村。有一天傍晚,他因为值日,骑自行车回家晚了,快到村子的时候,他看到一条大路,他骑着自行车就在上面走啊走,接着走啊走,可还是不到头,算来已经骑了有一个小时了,按照平时,打四个来回都绰绰有余了。他知道遇上了鬼打墙,因为他是山里人,经历得多,比较有经验,于是就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火柴,他停下自行车,擦着了一根火柴。借着火柴的光,他看了一下周围,原来自己现在是在一处土崖头上面,自行车前轱辘就在荆棘丛里。他赶紧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推着自行车找到了大路,这才骑着车回到了家。据说山野丘陵就老有一些孤魂野鬼在四处晃荡,时不时地给人找一些麻烦。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是我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这间灯火辉煌的屋子,我想象着屋子里或许还有两个美女,她们要采阳补阴,那样的话,至少我临死之前还能破了处男之身,也不枉死一回了,当然或者屋子里有个什么姥姥,千年树精,或者有两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打手,又或者什么都没有,这个女鬼只是自己先奸后杀,可是大姐,你好歹也找个帅点的,有钱的、个子高的,那种典型的高帅福,我这连暂住证都没有的三无人员您居然都能看得上,您可一定不能降低自己的档次啊!
虽然我心甘情愿被您奸,而且保证以后随叫随到,但是您可千万别杀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还没有完全适应屋内的灯光的时候,突然之间,屋子里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上帝啊,这女鬼也太心急了点,怎么着也来个前奏啊。但是,现在已经不容的我有时间胡思乱想,每一秒都是致命的,我以最快的速度拧开了矿泉水瓶盖,然后右手保持好随时准备出击的姿势,左手却在口袋里摸着了打火机。我刚想要打着打火机,可是心里却犹豫了,打火机在亮的那几秒,我会有几秒的视觉盲点,如果这时候突然伸过来一张骷髅脸,不用她出手,我自己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晕过去。
可是我现在也不能等,谁有知道这里会不会就是这个女鬼的坟,我现在是不是就在她的坟里,她又会在暗中对我采取什么措施,每多呆一秒钟,就会加深对我自身的危险,所以,我现在只有一种选择,我左手举起打火机的同时,右手的瓶口对准了面前。
我没有再犹豫,打量了打火机,感谢上帝,打火机很给力,亮了。周围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物,旗袍女也不在,我看准了门口,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我敢说,虽然我没有博尔特百米快,但是起跑反应应该比他快。在打火机熄灭的时候,我已经窜出了门,紧接着我撞上了一个物体,右手的矿泉水瓶里的液体不由自主地窜了出去,淋上了那个物体,因为我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我没有回头,发疯似的向前窜去,很不幸,我跌到了一个水塘里,我丝毫都没有犹豫,站起来就涉水往前走,水不深,仅到膝盖上一点,但是水底下的泥粘脚。
就是这样,我依然举着矿泉水瓶穿了过去,任凭溅起的水声在半夜里四处回响。我终于爬上了水塘,穿过草地、树林,慌不择路的居然回到了村子里。
我站在一个路灯下,喘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方向,向谢有才家走去。
谢有才家的大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住了。我知道此时敲门有点不太合适,人家一大院子人,大半夜的都给吵醒,恐怕说不过去。他家门口有一间厕所,我突然感到自己想要上厕所,可是那间厕所此时比非洲人都黑,事实上,这个时间,大街上哪个地方都可以解决。我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返回自己的小屋,因为此时我的裤子还是湿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巴。
在小屋旁,我绕着一圈撒了一泡尿,把矿泉水瓶里剩的那点儿存货也倒了。刚准备把矿泉水瓶子扔掉,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打开门,走进屋子,我先换了裤子、衣服,掏出来手机一看,居然还能用。我坐在床上,还是不敢睡,灯也不敢灭,可能是这一宿真的折腾的累了,呵欠一个接一个而来,不知过了多久,在不知不觉中,我栽倒在床上睡着了。